那份关于“界碑”前期地质勘测的档案,如同一个从时间深处浮上的幽灵,静静地躺在林枕沙的转运车上。
封皮是标准的暗灰色,编号也毫无特殊之处,混在一堆同样等待被送往焚化炉的过期技术规范里,毫不起眼。直到她的指尖例行公事地拂过那略微凸起的编号烙印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异于普通纸张的粗糙感,让她停顿了零点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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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关于“界碑”前期地质勘测的档案,如同一个从时间深处浮上的幽灵,带着陈年尘埃与隐秘的寒意,静静地躺在林枕沙推着的合金转运车上。
封皮是档案司标准的暗灰色硬卡纸,上面用黑色墨水印着的编号也毫无特殊之处,混在一堆同样被标记为“过期待销毁”的技术规范、旧版条例草案里,像一滴水融入河流,毫不起眼。林枕沙的目光麻木地扫过这些即将被送入焚化炉、彻底化为灰烬的“冗余信息”,手指机械地拂过封皮,核对并感受着那略微凸起的编号烙印——这是她日复一日工作中形成的、近乎本能的触觉习惯。
就在她的指尖掠过那份“界碑”档案的编号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异于普通硬卡纸的粗糙感,让她流畅的动作产生了几乎无法察觉的、不足零点一秒的停顿。
那不是纸张本身的纹理,更像是……某种附着物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份档案的具体名称。她只是如常地推着车,继续走向通道深处那片被焚化炉幽蓝光芒隐约照亮的区域,仿佛刚才那细微的触感只是神经末梢的一次偶然失误。
然而,在她意识的最深处,警报已经拉响。“界碑”——这个从姐姐笔记上看到、从寒鸦口中听到、与叛徒和姐姐暴露直接相关的词语,竟然出现在档案司等待销毁的卷宗里!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转运车停在焚化投料口旁的临时存放区。其他同事正在将各自车上的文件捆扎,准备投入那散发着高温和焦糊气味的金属巨口。林枕沙也像其他人一样,开始整理车上的文件,动作不紧不慢。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再次扫过那份“界碑”档案。这一次,她看清了封皮左下角那个用极细铅笔写下的、几乎与灰色背景融为一体的标记——一个打勾,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字母“C”。
这个标记……她见过!在老陈处理过的一批已销毁档案的留存登记表复印件上,她曾见过类似的笔迹和标记习惯!那是老陈用来快速分类、表示“已复核无误”的私人记号!
老陈?!
这个在档案司工作了二十多年,平日里总带着点混不吝的豁达,甚至在她“迷路”归来后还流露出些许关切的老陈,经手了这份与“界碑”相关的档案?是他将其标记为“过期待销毁”?是他……在systeatically地清理与“界碑”相关的痕迹?
叛徒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绕上她的脊椎。寒鸦的话语在她耳边尖锐地回响——“叛徒,可能就在我们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她感到一阵眩晕,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不能慌。现在任何异常的反应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她必须确认这份档案里的内容。
机会稍纵即逝。投料即将开始,监管员就站在不远处。
她假装弯腰系紧有些松开的鞋带,利用身体和转运车的遮挡,手指如同最灵巧的窃贼,悄无声息地滑向了那份“界碑”档案。她没有试图将整份档案藏起——那太危险了。她的指尖在档案侧脊轻轻一搓,凭借多年与纸张打交道的经验,精准地捻出了里面看起来最核心、可能带有图表或结论性文字的三四页纸,迅速对折,塞进了自己制服袖口内侧一个临时扯开的小口袋里。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面色如常地将车上剩余的文件,连同那个已经被掏空一部分的“界碑”档案封皮,一起推进了散发着高温的投料口。
幽蓝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纸页,瞬间将它们卷曲、碳化、化为飞灰。那份记载着“界碑”信息的档案,在官方记录上,已经彻底消失了。
只有那几张偷藏下来的纸页,紧贴着她的手腕皮肤,传递着冰冷的、危险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