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渊静立在原地,月白色的袍角被谢承霄溅出的血点染红,格外刺眼。
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若她真死了,我会陪她走,绝不独活。”
他忽然抬眸,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谢承霄。
“可你呢?你在战场上走神,差点让左翼溃败,让数万将士为你陪葬,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谢承霄冷哼一声,重重躺回床上,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眉头紧锁,却仍硬撑着讥讽。
“那是你的江山,你的将士,与我何干?我只要林星瑶,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
谢承渊眸色骤冷,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既然你主动请缨上战场,就该负起肩上的责任!你是靖王,是统领三军的将领,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孩童!”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狠狠扎进谢承霄心里。
“林姑娘心善,最见不得无辜之人受难。”
“若她知道,因为她的离开,你让千万将士枉死……”
“你以为,她还会多看你一眼吗?她只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谢承霄瞬间沉默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血渍在绷带上缓缓晕开,越来越大。
谢承渊俯身,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的位置,声音轻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二哥,你清楚后果。
再这样疯下去,不只是你自己毁了,还会连累林姑娘,
她会把千万条人命的罪责,全扣在自己头上,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他忽然扯开谢承霄胸前染血的纱布,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溃烂发黑的伤口。
“你一向只顾自己痛快,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
他蘸着药粉,再次狠狠按进腐肉里。
“但若真喜欢她,就该替她挡尽所有血债,护她周全,而不是给她添孽,让她背负骂名!”
谢承霄依旧沉默,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心紧紧蹙起,冷汗不断从额角滑落,却仍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谢承渊看着他这副倔强的模样,眸色渐渐深沉,声音却缓和了几分。
“二哥,好好治病,把伤养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若真想跟我争,想让她选你。”
“就堂堂正正地争。别拿自己的命、拿将士的命去赌她的心疼,这不是喜欢,是绑架。”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承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公平点。你若真喜欢她,就该让她看见,
你活着,而且活得比她记忆里更好、更值得托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成一个让她愧疚、让她害怕的模样。”
谢承渊离开后,屋内彻底只剩下谢承霄一人。
他静静躺着,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远处的案上。
那里放着一盏小巧的兔子花灯,花灯的布料已经有些陈旧,却依旧干净。
那是去年花灯节时,为了晚点起床,硬塞给他的。
他当时皱着眉接过来,心里还嫌弃得很。
觉得这兔子花灯太过幼稚,想着回去就扔了。
那时候,他还觉得林星瑶聒噪,嫌她天天吵吵闹闹、没规没矩,总爱跟他对着干。
可现在……
他看着那盏花灯,眼底泛起一层水汽。
他缓缓伸出手,想去碰那盏灯,却因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手臂无力地垂下,最终只能颓然地闭上眼,任由思念和悔恨将自己淹没。
谢承烨目送谢承渊和谢承戎的身影消失在王府门口,转身快步走到廊下,压低声音唤道。
“柳夜枭。”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从屋顶无声落下,单膝跪地,动作利落得像一阵风。
“属下在。”
“你不是说找到太子常去的那处宅子了吗?”
“今日带我去看看,我倒要瞧瞧,三哥到底在瞒着我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