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耀之夜”活动返回基地的路上,九尾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文火上慢炖,从腰侧那块皮肤开始,热度顽固地蔓延至全身,连耳根都持续散发着不正常的烫意。大巴车的空调似乎失了效,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将帽檐压得更低,隔绝了外界,却隔绝不了内心翻江倒海的混乱。
黑暗中那只稳稳扶住他腰侧的手,耳边那声低沉的提醒,还有摘下眼罩后钎城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他吸进去的眼眸……这些画面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他试图用音乐麻痹自己,但震耳欲聋的节拍也盖不住心脏失序的狂跳。
他能感觉到,身旁的钎城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没有试图搭话,没有多余的举动,只是安静地闭目养神。但这种沉默,在此刻的九尾感知里,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压迫,一种心照不宣的、令人心慌的默契。
回到基地,已是深夜。队员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各自散去。九尾第一个冲回房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黑暗中,腰侧的触感仿佛更加清晰了。他抬手,指尖颤抖地碰了碰那里,随即像是被电到般猛地缩回。
“操……”他低骂一声,把脸埋进膝盖里。完了,许鑫蓁,你他妈彻底完了。
这一夜,九尾睡得极不安稳。混乱的梦境里,交替着金色的雨、黑暗中的触碰、积木城堡,还有周诣涛那双总是平静,却偶尔掀起惊涛骇浪的眼睛。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强烈的头晕和喉咙的干痛唤醒的。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样,又酸又软。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
发烧了。
是因为昨晚回来吹了风?还是因为……那持续不断的心悸和混乱耗光了他的精力?
九尾懒得深究,他重新瘫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只想与世隔绝。
训练时间到了,楼下传来队友们陆续进入训练室的声响。九尾的房间门始终紧闭。起初,冰尘还在群里@他,问他是不是又睡过头了。九尾懒得回,把手机关了静音。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停留,很轻,但他就是知道是谁。那脚步声在他门口停顿了几秒,然后离开了。
九尾把脸埋进枕头,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
中午,他依旧没下楼。胃里空得发慌,喉咙也疼得厉害,但他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想这么昏沉地睡过去。
房门被轻轻敲响。
“许鑫蓁?”是钎城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模糊,却依旧清晰地传入九尾耳中。
九尾没吭声,假装睡着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经理或者领队那里有备用钥匙。
门被轻轻推开。九尾立刻紧闭双眼,将呼吸放得又轻又缓。
脚步声靠近床边。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然后,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额头。
那触感让九尾浑身一僵,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他死死咬着牙,才没有睁眼或者躲开。
“发烧了。”钎城的声音很低,带着确认后的了然。他的手在九尾额头上停留了几秒,那微凉的掌心似乎能稍稍缓解他额头的滚烫。
九尾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钎城收回了手。脚步声远去,似乎是出了房间。九尾刚松了口气,以为他走了,没想到几分钟后,脚步声又回来了。
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粥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钎城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九尾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他在床边坐下了。
“起来喝点粥。”钎城的声音近在咫尺,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你胃空着,吃药会更难受。”
九尾依旧紧闭着眼,装死到底。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
钎城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九尾感觉到他伸出手,不是碰他的额头,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许鑫蓁,别逞强。”
这句话像是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击溃了九尾所有强撑的意志。一股莫名的委屈混合着生病的脆弱,猛地涌上鼻尖,让他眼眶发酸。
他猛地睁开眼,对上了钎城近在咫尺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关切,有无奈,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谁逞强了……”九尾的声音因为发烧和委屈而沙哑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毫无威慑力,反而像在撒娇。他被自己这声音吓了一跳,立刻闭上了嘴,别开脸,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钎城看着他泛红的脸颊(不知是烧的还是羞的)和那倔强别开的后脑勺,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没有戳穿,只是端起床头柜上那碗温热的清粥,用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
“能自己吃吗?”他问。
九尾梗着脖子,不回答。
钎城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样子,沉默了几秒,然后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了九尾的嘴边。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九尾的大脑瞬间宕机。他愣愣地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看着粥面上氤氲的热气,看着钎城那骨节分明、稳定地握着勺子的手,整个人僵成了化石。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钎城举着勺子,耐心地等着,目光平静而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