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决定亲赴自由商港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城主府内激起层层涟漪,尤其在某些人心中。
“什么?你要去那个狐狸窝?!”莉莉丝第一个跳起来,火焰般的头发几乎要竖起来,“不行!太危险了!那个霍斯曼老头滑不溜手,满脑子都是生意经,谁知道他会不会把你卖给帝都或者那些莫名其妙的舰队!”
她冲到云天面前,碧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倔强:“要去也行!我跟你一起去!我的弓骑营可以……”
“莉莉丝。”云天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的任务是守住我们的天空和海岸线,提供侦察。自由商港不是战场,人多反而不便。”
“可是……”莉莉丝还想争辩,但对上云天坚定的目光,最终还是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哼!那你至少多带点人!把石熊带上!还有墨影!”
“石熊要练兵,墨影有更重要的任务。”云天摇头,“我自有分寸。”
这时,苏婉款步上前,她虽未说话,但眼中那抹化不开的忧虑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她默默地将一份精心准备好的卷宗递给云天,上面详细罗列了自由商港议会主要成员的性格癖好、势力范围以及近期动向,甚至还包括了霍斯曼最喜欢去的茶楼和他最近迷上的某种东方香料。
“将军,万事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轻声叮嘱。她的细致入微和沉静关怀,总是如此恰到好处。
碧丝摇着羽扇,笑吟吟地凑过来:“大人~既然要去那销金窟,不妨带上奴家呀?谈生意、套交情、探听小道消息,可是奴家的老本行~保证把那只老狐狸的底裤颜色都给您问出来~”
云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留守。沙暴之子的渠道需要你坐镇协调。”碧丝固然长袖善舞,但自由商港形势复杂,他不想节外生枝。
碧丝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羽扇掩面:“唉,真是可惜了~奴家还想着能和大人在那灯红酒绿之地,共度一段……嗯哼~美妙的时光呢~”话音未落,就收到莉莉丝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最后,云天的目光落在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白芷身上。她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却塞得鼓鼓囊囊的医疗包,眼神中交织着担忧、不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云天走到她面前。“将军……”白芷将医疗包递给他,声音轻柔却带着微颤,“里面是所有可能用到的药剂,解毒、疗伤、清心、甚至……易容的,都贴好了标签。还……还有几瓶灵银精华,若是……若是谈判不顺利,或许……能当做筹码……”她越说声音越小,似乎觉得自己逾越了。
云天接过那沉甸甸的医疗包,心中暖流涌动。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低声道:“谢谢。有心了。”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动作很快,却带着明确的安抚意味:“等我回来。”
白芷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慌乱地点了点头,所有失落仿佛都被这三个字驱散了。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周围几人眼中。莉莉丝气得别过头去,碧丝摇扇子的动作顿了顿,苏婉则微微垂下了眼帘。
最终,云天只带了沧礁和一小队精干的、擅长伪装与侦查的“猎犬营”战士,乘坐一艘经过伪装、其貌不扬的商船,悄然驶向了自由商港。
数日后,自由商港。
这座位于东海之滨的巨城一如既往地喧嚣繁华。码头上桅杆如林,船只来自天南海北,各种语言、各种肤色的商人、水手、冒险者、流氓混杂在一起,空气中海腥味、香料味、汗臭味交织,构成一幅光怪陆离而又生机勃勃的画卷。
云天一行人低调地入住了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安顿好后,他并未立刻去求见霍斯曼,而是带着沧礁,如同普通商人般,融入了鱼龙混杂的市井之中。
酒馆、赌场、黑市……这些地方往往是情报的最佳温床。
在一家名为“浪人港湾”的喧嚣酒馆里,云天点了一杯劣质麦酒,看似随意地听着周围的水手们吹牛打屁。
“……听说了吗?前几天‘黑箭鱼’号在迷雾海那边捡到个大宝贝!结果还没捂热乎,就被一帮铁罐头给抢了!”“铁罐头?海军?”“屁的海军!那装备,邪门得很!蓝汪汪的能量武器,唰一下,船就没半边!”“难道是维斯特拉那帮孙子的新玩具?”“不像……我瞧着,倒像是……传说中的‘幽灵船’?”“放屁!哪有幽灵船用能量炮的?”
听着水手们粗俗却信息量巨大的闲聊,云天和沧礁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看来怒涛之民遇到的那支神秘舰队,并非偶然出现。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几个喝得醉醺醺的佣兵的话题吸引了云天的注意。“……妈的!‘锈水’工会那帮杂碎!仗着傍上了帝都的大腿,最近抢了老子好几单生意!”“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影爪’的人!听说那位新上任的阴无忌大人,手黑着呢!”“怕个鸟!老子……”
话音未落,酒馆大门砰地被撞开!一队穿着黑色皮质劲装、脸上戴着遮住下半张脸面甲、眼神冰冷的卫士冲了进来,为首者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那几个口无遮拦的佣兵身上。
“影爪办事!闲杂人等,滚开!”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酒馆内瞬间鸦雀无声,大部分酒客吓得低头缩脑,不敢直视。
那几个佣兵酒也醒了大半,脸色煞白。“抓起来!”影爪头目一挥手。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云天对沧礁使了个眼色。沧礁会意,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弹,一枚小石子精准地打翻了柜台上一摞高高的空酒瓶。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顿时吸引了所有影爪的注意!趁此混乱瞬间,那几个佣兵连滚带爬地撞开后窗,跳进了后面的暗巷逃之夭夭。
“追!”影爪头目怒喝一声,带队冲了出去,甚至没多看云天他们一眼。
一场风波暂时化解。
沧礁低声道:“将军,看来阴无忌的触手,已经伸到自由商港了。这里的水,比我们想的还浑。”
云天抿了一口劣质麦酒,眼神深邃:“浑水才好摸鱼。走吧,该去会会我们的‘老朋友’了。”
他放下酒杯,带着沧礁离开了喧嚣的酒馆,径直走向自由商港权力与财富的核心——珍珠堡,执政官“金狐”霍斯曼的官邸。
递上拜帖后,两人在装饰得金碧辉煌却俗不可耐的会客室内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被一个趾高气扬的侍从引进了霍斯曼的办公室。
办公室极大,地上铺着厚厚的东方地毯,墙上挂着巨大的航海图,各种珍贵的古董和艺术品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彰显着主人暴发户般的品味。
自由商港的执政官,“金狐”霍斯曼,是一个身材矮胖、头发稀疏、穿着丝绸长袍的老者。他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两枚光滑的金球,一双小眼睛眯着,闪烁着精明狡黠的光芒。
“哦~我亲爱的邻居,云天将军!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地方来了?”霍斯曼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声音滑腻如同涂抹了蜂蜜,“请坐请坐!尝尝我新到的东方红茶!”
他绝口不提之前的封锁和刁难,仿佛那些从未发生过。
云天也不动声色,依言坐下,开门见山:“霍斯曼执政官,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次前来,是想和商港做一笔生意。”
“哦?生意?我最喜欢生意了!”霍斯曼小眼睛亮了起来,“不知将军想买什么?卖什么?只要是金币能衡量的东西,在自由商港没有买不到卖不掉的!”
“我想买一条安全的航路,和一些……特殊的情报。”云天直视着他,“关于最近在迷雾海附近活动的那支神秘舰队,以及,他们可能打捞到的‘东西’。”
霍斯曼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打着哈哈:“舰队?什么舰队?将军说笑了,东海每天来往的舰队那么多……至于打捞?呵呵,海里沉船多了去了,谁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件?”
“明人不说暗话,执政官阁下。”云天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我知道他们找过你。帝都的阴无忌,或许也找过你。但我想提醒阁下,与虎谋皮,小心反被虎伤。有些东西,沾手的代价,恐怕不是金币能支付的。”
霍斯曼把玩金球的动作慢了下来,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办公室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传了进来:“父亲,您的客人到了吗?咦?这位是……”
云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大胆红色长裙、身姿婀娜、容貌美艳绝伦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拥有一头海藻般的浓密卷发和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她的目光落在云天身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和惊艳。
“哦!是我的宝贝女儿,玛琳娜!”霍斯曼立刻笑道,只是笑容有些勉强,“玛琳娜,这位是来自铃鹿山城的云天将军。将军,这是小女玛琳娜,被我惯坏了,没规矩。”
玛琳娜袅袅婷婷地走到云天面前,伸出戴着手套的纤纤玉手,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久仰云天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她的指尖仿佛无意地划过云天的手背,带着挑逗的意味。
沧礁站在云天身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按上了弯刀刀柄。
云天面色不变,只是礼貌性地虚握了一下她的手便松开:“玛琳娜小姐,幸会。”
霍斯曼干咳两声,似乎想打断这微妙的气氛。
玛琳娜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翘起腿,露出白皙修长的曲线,笑吟吟地看着云天:“父亲,您和将军在谈什么大生意呢?不如也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她说着,目光再次黏在云天身上,仿佛猎人看到了最感兴趣的猎物。
云天心中冷笑,这“金狐”霍斯曼,果然老奸巨猾。自己谈不拢,就把女儿推出来用美人计?或者,这本身就是一种试探和拖延?
看来,想从这只老狐狸嘴里掏出真东西,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他缓缓靠回椅背,目光扫过霍斯曼,又瞥了一眼那位风情万种的玛琳娜小姐,心中迅速盘算着筹码。
面对玛琳娜毫不掩饰的挑逗和老狐狸霍斯曼故作姿态的沉默,云天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并未接玛琳娜的话茬,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霍斯曼,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执政官阁下,”云天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铃鹿山城能提供的,远不止金币。比如……稳定。东海航路的稳定,自由商港独立的稳定,以及……您个人地位的稳定。”
他顿了顿,观察着霍斯曼细微的表情变化:“阴无忌能给你的,无非是暂时的利益和空头承诺。他掌控帝都后,第一个要收拾的,恐怕就是你这不听号令的自由之地。而维斯特拉联邦?他们不过是群逐利的豺狼,随时可能反咬一口。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霍斯曼把玩金球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小眼睛眯得更紧,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云天继续加码:“而我,铃鹿山城,可以成为你真正的盟友。我们可以提供灵银装备、新型药剂、甚至……某些来自远古遗迹的技术共享(他暗示了工造司的成果)。我们可以共同维护这条黄金海路的畅通,打击海盗和不守规矩的竞争者(比如那个‘锈水’工会)。至于那支神秘舰队和打捞物……”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知道得太多,有时候并非好事。尤其是涉及某些……连帝都和维斯特拉都垂涎三尺,甚至不惜大打出手的东西。执政官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有些烫手山芋,不如让它待在更能掌控它的人手里,换取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不是引火烧身。”
这番话软硬兼施,既点明了利害关系,又抛出了诱人的筹码,更是将霍斯曼从潜在的“分赃者”地位,巧妙地贬低为了“销赃”或“提供便利”的中间商。
霍斯曼脸上的假笑终于维持不住了,他沉吟着,小眼睛里算计的光芒飞快闪烁。
一旁的玛琳娜却似乎对生意谈判失去了兴趣,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云天身上。这个男人,冷静、强大、自信,面对她的美貌和挑逗居然无动于衷?这反而激起了她更强烈的征服欲。她站起身,迈着猫步走到云天身边,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吐气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