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宫女上前,几乎是拖拽着搀扶起来,踉跄着向殿外走去。
那曾经风光无限的背影,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萧索和绝望。
太后慈爱地抚着李淑媛的手,温言安慰:“好孩子,委屈你了。如今真相大白,往后定会苦尽甘来。”
李静思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嘲讽与无尽悲凉。
多年的冤屈,青春被葬送,险些丧命的惊惧,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仇人降位禁足,依旧在她之上,安稳度日。
“平息事端”啊……顾忌的不过是所谓的皇家体面。
但她抬起脸时,脸上却只剩下温顺柔和的感激之色,轻声道:“臣妾不委屈。只要陛下和太后娘娘知道静思是怎样的为人,静思便心满意足了。”
“一切……但凭陛下和娘娘做主。”
殿内,帝后与太后正温言安抚着李淑媛,一派沉冤得雪的温情与感慨。而殿外,夜色已深,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投下长长短短、明明灭灭的光影。
邢司业悄无声息地退出大殿,沿着廊庑走了不远,便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凌析正没个正形地蹲在廊柱下的石阶上,双手揣在袖子里,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宫墙发呆。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大功告成的喜悦,也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反倒有几分百无聊赖的淡漠。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是邢司业,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个招呼,也没起身,直接问道:“大人,里头……完事了?”
邢司业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些许灯光。
他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凌析,脸上依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凌析闻言,没什么意外,只是轻轻“啧”了一声,低下头,用靴尖碾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声音闷闷的:“哦……就这样啊。怪没意思的。”
折腾这么大一圈,搭进去一个小禄子,最终也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那些真正死了的、废了的人,比如那个成了替死鬼的小太监,比如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疏萤,又有谁真正在意呢?
到头来,不过是上头权衡利弊的一盘棋。
邢司业沉默了片刻。寒风掠过廊下,吹得他官袍的下摆微微晃动。
他自然听出了凌析话里那点未说尽的意味,但他没有评论,也没有安慰,只是淡淡道:“宫闱之事,向来如此。”
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语气也缓和下来:“宫门已经下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会有人带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