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们三三两两坐在角落歇脚，或清洗器具，或整理食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和食物余香。
凌析正蹲在院角的大水缸旁，吭哧吭哧地刷洗着一摞厚重的蒸笼。
她心里还琢磨着昨晚与小梅的惊险遭遇，以及小顺子那鬼鬼祟祟的接头，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就在这时，御膳房通往前院的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凌析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朴素的食盒，正缓步走了进来——竟是芳蕊。
她今日穿着一身半旧的藕荷色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惯有的温婉与疏离。
她是来领取长春宫的日常份例点心的。
芳蕊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长春宫如今门庭冷落，份例简单，负责白案的孙面点看见她，也只是例行公事地点点头，指了个小徒弟去给她装盒。
凌析心中却是一动。
芳蕊平日很少亲自来提膳，多是让小梅或更低等的小宫女来。
她选择这个相对清闲的时辰出现，是巧合，还是有意？
果然，芳蕊接过装好的食盒，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院内，最后落在了正在刷洗蒸笼的凌析身上。
她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感激的浅笑，缓步走了过来。
“小林公公。”芳蕊在凌析面前站定，声音温和。
凌析连忙放下刷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站起身，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规规矩矩地行礼：“芳蕊姐姐？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点心有什么不妥？”
“没有不妥，孙管事的手艺一向是好的。”芳蕊微微一笑，目光真诚地看着凌析，“我是特地来谢谢你的。昨晚……多亏你照顾小梅那丫头了。”
“她回去后还惊魂未定，直说要不是遇上你，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话语清晰，却没说明到底是什么事，周围歇脚的杂役也不以为意，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继续闲聊去了。
凌析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是开场白，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又略带不好意思的神情，连连摆手：“芳蕊姐姐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真的！我也是碰巧遇上，总不能看着小梅吃亏。”
“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就是带着她瞎跑了一通，没添乱就好。”
芳蕊语气依旧温和：“小林公公过谦了。你那可不是瞎跑，是救了她。这情分，我记下了。”
她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压低了半分声音，但又能让近处的人依稀听见：“小梅那孩子，心思单纯，经此一吓，我怕她夜里睡不安稳。”
“听说……有种安神的土方子，是用晒干的忘忧草根泡茶，效果奇佳，慎刑司附近便长有，可惜那地方我们不便前往。”
“小林公公常在御膳房走动，人面广，若有机会……能否帮忙打听一下，或是托人寻些来？也好让小梅安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