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浓烈的腥腐气正是来源于此,这绝非凡品花卉所用的培养土,更不像她见过的任何普通花泥……
这种土壤的特质,她可太熟了,联想到了一些极不好的东西——比如,长期大量分解有机质后形成的土壤。
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极小的桑皮纸袋,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小撮这异常腥腐的黑泥,封好口,藏回袖中。
就在她起身准备迅速离开的瞬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是巡夜的护卫!
凌析心脏猛地一缩。
她左右看看,立刻闪身躲进一旁一丛茂密的忍冬花架之后,屏住呼吸,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护卫的脚步声和谈话声由远及近。
“这边都看过了,没事……”
“妈的,这大热天还得巡夜,真是……”
“就是就是,前头吃香的喝辣的……”
“少废话,侯爷府上规矩大,要么给你发那么多工钱呢?仔细点准没错!”
灯笼的光晕在她藏身的花丛外晃动了几下,脚步声忽然停下。
“头儿……”
凌析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紧贴着墙壁,脑中疯狂回忆着“影七姐姐的隐蔽教学小课堂”,用余光注意着那边的方向。
“……刚刚谁放屁了?”
躲着的凌析:“……”
另外两个护卫:“……”
然后,传来的就是一阵笑骂,几个人说说笑笑离开了。
直到彻底听不见声音,凌析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她不敢再多留,沿着原路,更加小心地快速返回,在路上换回了正常的装束,不忘蹭干净鞋底沾到的泥。
当她重新出现在宴席上,仿佛只是去解了个手回来,脸色因为紧张和快步行走而微微泛红,但神情已然恢复平静。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邢司业身后的位置,微微点了点头。
邢司业正与人举杯,似乎全然未觉。
宴席终了,宾客陆续告辞。邢司业也带着凌析,与永嘉侯管家客气道别,登上了那辆朴素的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辘辘作响。车厢内一片寂静,与侯府内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刚一离开侯府视线范围,凌析便立刻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却清晰地向邢司业汇报:“大人,暖房看守极严,无法进入。但在其侧后排水沟处,我发现了异常的花泥。”
“那些花泥颜色深黑,质地粘腻腥腐,气味异常,绝非寻常养花之用。卑职怀疑……此泥肥力来源恐有问题,倒像是……大量沾染过阴秽血气、或是埋藏过腐坏之物,经年累月沤烂而成。”
说着,她将袖中那个小小的油纸袋取出,递给邢司业。
邢司业接过那纸包,脸上那惯常的冰冷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深沉的凝重,眉头紧紧锁起。
他嘱咐凌析将油纸袋收好,沉吟片刻,声音低沉而严肃:“此事,到此为止,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岳辰和谢前。”
“样本之事,交由你和宋师傅秘密检验。”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凌析:“你今日所做之事,风险极大。在得出确切结论之前,绝不可再有任何动作,亦不可在外流露半分异样。明白吗?”
“卑职明白!”凌析郑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