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自己带的人用着顺手,知根知底,您非要硬塞两个眼线过去,美其名曰伺候,谁知道是不是盯着人家?”
“好心当作驴肝肺,说不定人家心里正嫌您多事呢。”她这话说得极其尖刻难听,眼神却依旧盯着自己的指甲,配上那副娇俏美艳的面容,却只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舫主的脸色顿时一沉,带着警告意味地瞥了玉蔻一眼:“玉蔻,怎么说话呢,没规矩!泠音姑娘远道而来……”
凌析却是心中暗喜,她顺势微微侧身,虽未言语,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瞬间冷冽了几分,轻轻将茶杯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谢前适时上前半步,硬邦邦地开口:“舫主好意,我家姑娘心领了。只是姑娘素喜清静,不惯外人近身伺候。有我一个足够了。”
这话说得毫无转圜余地,甚至带着点顶撞——倒也正常,谁被下了面子,还能笑脸迎人?
舫主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但很快又被他掩盖过去:“是在下考虑不周,唐突了,姑娘莫怪,自是该以姑娘的习惯为重。”
酒过三巡,菜却没动几筷。
舫主显然不愿轻易放过,又将话题引向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验货。
他笑容可掬,语气捧得极高:“久闻姑娘琴艺超绝,已臻化境,堪称‘此曲只应天上有’,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得闻仙音一二?哪怕只是一小段,也足以慰平生渴慕了。”
这话一出,凌析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最怕的环节来了。她哪会弹什么古琴?弹棉花还差不多!
就在她飞速思考如何拒绝而不引人怀疑时,那边的玉蔻又极其不合时宜地哼哼了两声,声音娇滴滴地带着抱怨:“舫主,这大中午的,酒足饭饱,正是犯困的时候,听什么琴啊?闷都闷死了。”
“咿咿呀呀的,听得人头疼。我累了,想回去歇晌了,你们慢慢雅致吧。”她说着,竟真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勾勒出窈窕曲线,一副准备要走的架势。
舫主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玉蔻,给我坐下。泠音姑娘在此,岂容你如此无礼?”
他是真的动了气,这玉蔻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拆台,不外乎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
若是平时,他还乐意宠着,但前提是,当着外人的面不能给他惹事。
这玉蔻,这几天是太骄纵了。
另一边,凌析心中却是大喜过望。
谢前适时地冷哼一声,呛声道:“我家姑娘的技艺,非知音不奏,非雅境不弹。岂是什么人都配听的?!”
凌析状似不动声色,垂眸拂着茶盏,清斥一声:“小榭,不得无礼。”
只是,明眼人却也看得出,这不过是给舫主面子,泠音姑娘心里也有气呢。
轩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舫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可能带来巨大利益、背景神秘莫测的泠音,一边是如今舫里唯一能撑场面、却骄纵跋扈的头牌玉蔻。他强压着掐死玉蔻的冲动,只得硬着头皮两头说好话,打圆场。
最终,这场精心准备的接风宴在一种极其尴尬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虽然过程惊险万分,几次差点穿帮,最终也不欢而散,但凌析和谢前回到听雪阁,关上门后,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