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用木签尖端,极其轻柔地挑动着那团细小的线头。
一点极其细微、几乎与深色内衬融为一体的东西,被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剥离了出来。
那是一小截丝线,非常细,颜色是……深蓝色!
凌析屏住呼吸,用木签尖将那一小截深蓝丝线轻轻夹起,凑到油灯下仔细观看。
这丝线……太不一样了!
它比嫁衣本身的棉布丝线细得多,也光滑得多。
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柔和内敛的光泽,质地紧密均匀,触感细腻冰凉。
这绝不是普通农家女能用的布料,甚至比这身嫁衣的料子还要好上许多!倒更像是上等绸缎的里衬才会用的细丝线!
“宋师傅!谢前!快看!”凌析的声音带着一丝压不住的激动。
宋师傅放下手中的银刀,凑过来。谢前也赶紧伸长脖子。
“这丝线……”宋师傅眯着眼,拿起一个简易的放大镜仔细看了看,“质地精良,色泽均匀,是上好的湖丝啊,绝非寻常人家之物。”
谢前飞快地在记录簿上写着,嘴里念叨:“嫁衣内衬勾出上等湖丝……深蓝色……”
凌析盯着那截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光泽的细丝线,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死者看起来家境贫寒,这身嫁衣料子普通,做工虽细,但绝用不起这种上等湖丝。
这丝线,只可能是从别人身上勾下来的!
而且,从勾丝的位置(腋下、裙摆内衬)和力度来看,是在非常激烈的抓扯、撕打中勾下来的,对方穿着深蓝色的、质地精良的绸缎衣物!
“凶手!”凌析斩钉截铁地说,“或者至少是帮凶,在死者死前,与她有过近距离的、激烈的肢体接触!而且这人……穿着价值不菲的深蓝色绸缎衣服!”
“绸缎衣服?”谢前愣了一下,“李家村……穿得起绸缎的……不多吧?”
“不多!”宋师傅接口道,语气肯定,“也就村长李老栓,还有……村东头那家富户,姓赵的,他家在城里好像还有铺子。”
凌析眼神锐利:“李家村……我们昨天去的时候,族长李老栓穿的是深色棉袍,不是绸缎。而且……”她回想起李老栓那干瘦的身材和暴怒的样子,“不像是有力气和年轻女子撕扯的。”
“那就是赵家富户?”谢前眼睛一亮。
“光凭一根丝线,还不能确定。”凌析摇头,但语气坚定,“但这条线索太重要了,咱们必须再去一趟李家村,重点排查昨天接触过死者、或者有嫌疑的人中,谁家有深蓝色的绸缎衣服!尤其是……赵家的人!”
她看向宋师傅:“宋师傅,您这边……”
宋师傅摆摆手:“尸身内部查验需要时间,尤其要查毒物,得慢慢来。符纸上的朱砂,老夫也得想法子分离检验。你们先去!老夫这边有眉目了,立刻派人通知你们!”
“好!”凌析当机立断,“谢前!收拾东西!带上绳结拓印和丝线样本,再去户房借匹马,我们立刻去李家村!”
“是!凌哥!”谢前精神抖擞,动作麻利得像只上紧了发条的兔子。
两人迅速收拾好必要的工具和物证样本(用油纸包好),谢前飞快地跑去户房借马,凌析则站在物验房门口,看着屋里那具盖着麻布的尸体和忙碌的宋师傅,又低头看了看手心油纸包里那截幽蓝的丝线。
深蓝色的绸缎……上等湖丝……
李家村……赵家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