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砒霜符纸(2 / 2)

浑浊的水面被搅动,泛起阵阵污浊的浪花。

那抹刺眼的红色,越来越清晰……

“哗啦——!”

浑浊的水花裹挟着刺鼻的腥腐气炸开,那具沉重的大红嫁衣女尸终于被拖拽上岸,重重地摔在塘边冰冷的泥地上。

湿透的衣料紧贴着浮肿变形的躯体,勾勒出令人心悸的轮廓,像一朵被污水浸泡后腐败糜烂的巨型红花。

尸体额头上那张湿透的黄色符纸,边缘破损,朱砂画的符文在惨白皮肤的映衬下,妖异得刺眼。

浓烈的尸臭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塘水的腥气。

围观的村民像被烫到似的,纷纷掩鼻后退,脸上交织着恐惧和嫌恶。

族长李老栓更是嫌恶地皱紧眉头,用一方厚实的手帕死死捂住口鼻,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哝:“晦气!真是晦气!”

凌析却像没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被那混合着腐臭和冰冷水汽的空气呛得低咳了两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仿佛周遭的喧嚣和恶臭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她动作麻利地从随身那个洗得发白的布包里掏出几样东西:一件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粗布围裙,一副同样陈旧的袖套,还有一样她自己捣鼓出来的“神器”——一个用多层厚棉布缝制、内里夹着薄薄一层活性炭(她找烧炭师傅弄的碎炭末)和干草药的简易“口罩”。

她飞快地系好围裙,套上袖套,最后将那个带着点草药清苦味的口罩严严实实地捂在口鼻上,只露出一双冷静锐利的眼睛。

做完这些,她才蹲下身,掏出一块干净的粗布裹住双手,然后毫不犹豫地凑近那具冰冷的尸体。

“宋师傅,搭把手,记录!”她头也不抬地吩咐,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闷,却带着一种不同于年龄的冷静。

宋师傅立刻应声,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和一小块墨锭,神情严肃地开始研磨。

谢前也赶紧凑上前,虽然脸色微微发白,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但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按理来说,明明应该是作为胥吏的凌析给宋师傅记录,宋师傅负责验尸。但一方面,宋师傅不是那种倚老卖老的人,再加上他也对凌析的各种小巧思感兴趣,此刻便乐呵呵地跟着忙活。

凌析的目光首先锁定了那张紧贴额头的湿透符纸。

她小心翼翼地用布裹着的手指,轻轻捏住符纸边缘,屏住呼吸,极其缓慢、轻柔地将它从冰冷的皮肤上揭了下来。

符纸的背面,因为长时间紧贴,沾着一些皮脂和细微的皮肤碎屑。

就在符纸被完全揭开的瞬间,一股若有似无的、带着点苦杏仁的奇异气味,突破了浓烈的尸臭,精准地钻进了凌析的鼻腔。

苦杏仁味?!

凌析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味道……前世痕检实验室里,某些剧毒物质(比如氰化物)就常带这种标志性的气味。

但在这个时代……更常见、更熟悉的来源是——砒霜。

其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砷,古称“砒石”、“信石”,也有更直白、更令人胆寒的叫法——“皮上”。

意指其剧毒无比,沾皮即死。

虽然这气味淡得几乎被尸臭完全淹没,但凌析那被现代化学知识反复锤炼过的鼻子,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不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