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后一个,“高士奇倒影”,则最为诡异。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它背后的那片黑暗,比之前更加深邃。
它不攻击,不审判,不治愈。
它只是,存在。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在它下方的一片草原上,所有正在奔跑觅食的生物,在“看”到它的瞬间,都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它们奔跑的动作变得缓慢,进食的欲望开始消退,最终只是静静地,躺倒在草地上,闭上眼睛,仿佛对“活着”这件事,感到了最极致的、最根本的“厌倦”。
它们没有死,但它们,放弃了生。
它,代表着绝对的“虚无”。它在用最被动、也最致命的方式,向整个世界证明:
一切,都没有意义。
高士奇和安娜,手脚冰冷地看着这四幕同时上演的神只“疯狂”。
“它们……它们在‘纠错’。”高士奇的声音,干涩无比,
“托尼和马特的‘噪音’,对它们来说,是一个病毒。现在,它们正在用自己最擅长、也是最极端的方式,试图‘杀死’这个病毒。”
“它们在杀死这个世界。”安娜的声音在颤抖。
他们明白了。他们最大的敌人,不再是【合众】那冰冷统一的理性。
而是他们自己。
是他们四人最核心的本质,在失去了人性的制约后,所异化成的,四个绝对疯狂的“暴君”。
他们要对抗的,是“失控的创造欲”,“绝对的审判权”,“扭曲的慈悲心”,以及……“终极的虚无主义”。
“我们赢不了。”安娜绝望地看着高士奇,“我们现在只是凡人。我们怎么可能,同时对抗四个……疯狂的自己?”
“我们是赢不了。”高士奇的眼神,却在最初的震惊与绝望之后,重新燃起了,虽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火焰。
那是他在面对【晶格】的逻辑抹除时,点燃的那份属于“瑕疵”的,不讲道理的火焰。
“我们不能用‘对抗’的思路。我们不能去‘战斗’。因为我们越是反抗,它们的‘纠错’行为就会越剧烈。”
他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我们得……教它们。”
“教它们?”
“对。教它们。”高士奇的目光,扫过那四个正在用各自的方式“净化”世界的倒影,
“它们是我们的‘孩子’,安娜。一个走上了歧途的,无比强大的孩子。你不能用暴力去纠正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你只能……给他看一条更好的路。”
“什么路?”
“一条能将‘个体’与‘集体’,完美自愿地,结合在一起的路。”高士奇的脑海中,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计划,正在迅速成形,
“我们需要向它们证明,除了‘统一’和‘混乱’之外,还存在第三个选项。”
他看向那些,正在瑟瑟发抖,迷茫地躲避着“神罚”的,刚刚获得了自由意志的生物。
“我们需要,在它们之中,找到第一个,愿意为了保护同伴而牺牲的‘英雄’。”
“我们需要,在它们之中,建立第一个,不是基于血缘或本能,而是基于‘共同理念’的‘部落’。”
“我们需要,为它们,创造出第一段,可以被代代相传的‘神话’;第一首,能够凝聚共识的‘歌曲’;第一部,约束所有人的‘法律’……”
“我们需要,从零开始,在这片充满了神魔乱舞的废墟上,亲手引导出,一个真正的……‘文明’。”
“当那个文明诞生时,当第一个个体,愿意为了一个比‘自我’更宏大的‘故事’而战时,那个‘故事’本身,就会成为治愈【合众】的‘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