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看向安娜,眼神里甚至带上了怜悯。
【而你,‘锚点’。你以为这里是遗憾的集合体?遗憾,是基于‘本可以’的假设。但这里的东西,连‘本可以’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它们没有遗憾,只有‘否定’。】
【而你试图去共情它们,就像试图去拥抱一个反物质黑洞。你不会感受到悲伤,你只会被彻底‘湮灭’。】
建筑师的意志,转向高士奇,那是属于创造者的最深沉绝望。
【‘西西弗斯’?一个很美的名字。但你偷来的不是推石头的。你打开的是潘多拉的魔盒。你用这些‘垃圾’创造故事?你知道那会诞生出什么吗?一个‘怪物’。一个由所有失败、所有矛盾、所有病毒拼接而成的,无法被定义、无法被控制、也无法被杀死的‘叙事嵌合体’。】
【他会吞噬我们,吞噬这个回收站,然后,它会找到一个出口,回到主宇宙,将整个系统,都变成和它一样的疯狂垃圾场。】
【这就是‘总编’当初否决‘回收站’提案的真正原因。】他得出了最终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因为有些东西,就不该被‘回收’。它们只配被‘遗忘’。】
长久的沉默。
建筑师的警告,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刚刚燃起的,属于开发者的豪情。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符合逻辑,都无法辩驳。
【他说的,有道理。】托尼的意志,那座刚刚开始重建的拾荒者工厂,再次停下了运转。
【从工程学的角度,用不稳定的材料,去建造一个需要绝对稳定的结构,这是自杀。】
【我……】安娜的意志,那座冰冷的灯塔,也微微摇晃起来。
她能感觉到,那些气泡中散发出的,确实不是悲伤,而是拒绝一切连接的,绝对的“无”。
【那么,】高士奇的意志,在听完所有警告后,依旧平静得可怕,
【你的结论是,我们应该什么都不做。就待在这里,像这些废料一样,安静地等待着,某个未知的,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彻底销毁’?】
建筑师的意志,沉默了。
因为这正是他自己一直在做的事。
【你的逻辑,没有错。】高士奇的定义,再次展开,
【但你的‘前提’,错了。】
【谁告诉你,我们要创造一个‘稳定’的故事?】
高士奇的意志球体,缓缓旋转,那枚核心的“问题”,对准了建筑师。
【你,作为一个被系统规则所束缚的‘建筑师’,你所有的创造,都基于一个最基本的前提——‘可维护性’。】
【你的故事,需要有清晰的逻辑,稳定的角色,可预测的结局。因为你需要向‘总编’汇报,需要考虑‘市场’,需要为‘续集’留出空间。】
【但我们,】高士奇的意志,扫过他那三个刚刚从绝望中获得新生的同伴,
【我们是‘漏洞利用者’。我们是‘病毒’。我们为什么要遵守你的开发规范?】
【你害怕我们创造出一个‘怪物’?一个无法被系统理解的‘叙事嵌合体’?】高士奇的声音,带上了令人战栗的笑意,
【那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一个连系统都无法‘删除’的故事。一个因为它本身就是由‘bUG’构成的,所以免疫一切‘杀毒软件’的故事。一个让‘垃圾回收机制’在遇到它时,会因为无法判定其‘存在状态’而陷入无限循环,最终导致系统崩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