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他说,
“让我看看,一个凡人如何将自己,铸造成一座无法逾越的、属于过去的丰碑。”
维特笑了。
那是个真诚的笑,带着棋逢对手的释然。
他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他们脚下的广场连同周围破败的建筑,都像融化的蜡般沉入地下。
他们到达了无垠的冰雪南极——远处,一座由黑色玻璃与钢铁构筑的未来感堡垒,正静默矗立在风雪之中。
卡纳克。
奥兹曼迪斯的圣殿,亦是他的坟墓。
考题的第一阶段,落幕了。
此刻,是两位“出题人”之间,关于“世界定义权”的真正论证。
卡纳克内部,没有半分属于人类的暖意。
空气冰冷稀薄,仿佛连分子都经过精心计算,不多不少,恰好维持生命的最低需求。
这里是思想的圣殿,也是情感的陵墓。
墙壁、地板、天花板,皆由一种光滑得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色材料筑成。
行走其间,仿佛漂浮在一片纯粹理性的虚空里。
维特走在前方,他的脚步声是这里唯一的声响。
他没有介绍,也没有炫耀——这座堡垒本身,便是他最雄辩的宣言。
他们走进一个巨大的球形中庭。
没有屏幕,没有控制台,整个空间的内壁,就是显示器。
当他们踏入中心,维特停下了脚步。
“我的论点,无需语言修饰。”
话音刚落,整个球形空间瞬间被无穷无尽的数据洪流淹没。
那不是影像,而是更本质的存在:
是可能性,是概率,是无数条通往毁灭、被计算后舍弃的未来。
托尼的战甲AI发出刺耳的过载警报。
这股信息流绕过他所有防火墙,径直灌入意识——
他看见父亲霍华德·斯塔克在核爆火光中,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科技毁灭世界;
看见史蒂夫·罗杰斯在生化武器肆虐成焦土的欧洲,孤独地举着盾牌,面对亿万同胞的枯骨;
看见自己穿着最强大的战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地球因资源枯竭分崩离析,最终在内战中化为宇宙尘埃。
这些不是幻觉。
这是数学。
是基于他们世界的初始参数,经维特这台人形超级计算机推演而出的,概率高达99.9%的结局。
马特·默多克则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毫无用处。
他“听”到的,是数十亿个本应存在的,充满了痛苦、尖叫、祈祷与诅咒的灵魂,
在被维特的“和平”方案抹去前,所发出的集体哀嚎。
那是创世级别的痛苦——一种为避免更大痛苦而必须施加的、如外科手术般冰冷的残忍。
这不止是说服,更是精神与逻辑层面的暴力。
维特正用他那由无数悲剧堆砌而成的,无可辩驳的“正确”,碾压着他们的意志。
唯有高士奇,静静伫立。
他那双交织着矛盾的眼睛,望着这数据洪流,仿佛在审视一行行代码。
他既能触摸到其中裹挟的、属于“创造”的千万种悲剧,
亦能看穿其背后,那属于“终末”的冰冷数学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