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船到河心时,水面突然翻起巨浪,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从水里冒出来,正是柳氏的鬼魂,她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绣花针,每根针眼里都渗着血:我要张屠户偿命!要你们都陪我当替身!她挥手甩出无数红线,缠住船舷,红线一碰到木头就开始燃烧。
林晓抽出青铜令牌,大喝一声:镇傩司在此,邪祟退散!令牌发出金光,逼退红线,他又举起拷鬼棒,对着水面猛击三下:柳氏听着,张屠户三年前已被你拖入沅水溺死,你执念不散,反害无辜,不怕魂飞魄散吗?
柳氏的鬼魂愣了愣,绣花针组成的剧烈颤抖:他死了?那我这些年的苦白受了?林晓取出那半块银锁:这是阿水生的吧?他在你投水后,一直在找你,去年积劳成疾也去了,临终前还在喊你的名字。
鬼魂突然发出凄厉的哭嚎,身上的嫁衣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肉。林晓趁机抛出黄符,贴在她眉心:我为你举行超度仪式,送你与阿水团聚,可好?柳氏的鬼魂渐渐平静下来,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银锁里。
就在这时,对岸密林里的鼓声突然变急,一个穿黑衣的老者冲出来,手里举着个骷髅头杖:竖子敢坏我大事!阿春尖叫起来:是当年那个术士!老者冷笑一声,挥动骷髅杖,水面上的纸新娘突然活了过来,惨白的脸转过来,嘴角咧到耳根,朝着林晓扑来。
纸人术,用孩童骨粉混着尸浆做的。林晓将银锁交给阿春,拿着这个躲好!他抽出桃木剑,剑尖蘸了河水,对着纸人画符:甲作食歹凶!胇胃食虎!这是大傩仪式中的驱鬼咒语,能召唤十二兽神之力。话音刚落,桃木剑发出金光,纸人纷纷燃起,化作黑烟。
术士见状,又从袖中掏出个木盒,打开后里面全是细小的人骨,他将骨粉撒向空中:五猖兵马,听我号令!密林里突然冲出十几个青面獠牙的鬼影,手持哭丧棒,正是传说中勾魂的阴兵。林晓将青铜令牌抛向空中,令牌变大数倍,上面的二字发出强光:镇傩司奉天命,驱散阴兵!
强光过后,阴兵消散,术士却笑得更诡异了:你以为柳氏是主谋?错了,是河神要娶亲!他猛地跳进沅水,水面翻起巨大的浪花,一只覆着青黑色鳞片的巨尾拍了过来,林晓躲闪不及,被浪头掀翻在船上。
恍惚间,林晓看见水里浮出个巨大的头颅,像是鱼和人的混合体,正是术士供奉的。他突然想起卷宗记载,辰州府古时有唤骨教,专以活人献祭河神,看来这术士是教中余孽。林晓摸出怀里的艾草,点燃后扔向水面,艾草烟能驱邪祟,河神果然往后退了退。
柳氏的怨气是引子,你要的是七个绣娘的魂魄献祭!林晓抓起船桨,蘸着符水刺向河神眼睛,今天我就破了你的邪术!他将所有黄符抛向空中,念起超度经文,纸新娘的灰烬、柳氏的银锁、术士的骨粉全都飘了起来,组成一道金光,射向河神。
河神发出震天的嘶吼,身体渐渐化作泡沫,术士也被金光吞噬,只留下一声惨叫。水面慢慢恢复清澈,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洒在波光粼粼的沅水上。
三天后,辰州府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林晓带着阿春,将柳氏和阿水的骨殖合葬在沅水畔,还种了棵柳树。赵二送来新做的拷鬼棒,说府尹要为他立碑,却被林晓拒绝了。
镇傩司的职责,本就是驱邪护民。林晓望着沅水,腰间的青铜令牌静静垂着,只要还有邪祟,我就还会来。他转身离去,玄色道袍在风中飘动,渐渐消失在辰州府的晨雾里。
伏日的暑气渐渐散去,夜里再没有诡异的铜锣声,沅水绣坊也换了新主人。只是偶尔,有晚归的船夫说,在月光下看见沅水表面飘着件红嫁衣,顺着水流慢慢漂向远方,衣角的并蒂莲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