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心里暗叹,在这两府之中,她的家境已算得上差,可比起这两个小丫头还是好了太多。
只听绿萼继续说:“本来我很伤心的,可是也知道爹娘都没办法,他们也舍不得我呢,我就想着能好好表现,争取能进了大人物府里,没准儿以后单我一个的月钱就能养活全家了呢。”
一直没说话的霞虹也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邢岫烟有心安慰两句,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以她现在的身份,所说的话真能有效果吗?
略略想了想,她也只是说:“老爷在这方面一向大方,除却寻常月例,逢年过节的赏钱也不会少。而且有时兴致来了,没理由也要放放赏呢。”
这都是小红告诉她的,真实可信,并非画大饼。
绿萼却笑道:“我早听过侯爷大名呢,外面有许多传闻,都是说侯爷怎样厉害的。以前还和霞虹戏说过想见着侯爷呢,不想竟这样实现了。”
霞虹则接着方才的话题补充说:“那日有人来挑丫头,听得是安林侯府上的,不少人都争抢着表现呢。后来侯爷派来的人细细询问了各家来历,才最终挑了我俩的。”
邢岫烟知道她什么意思,是想表明二人说法经得起寻证,并非特意编造来骗她。便笑道:“足可见你二人也是好的。”
“姨娘,我瞧着不止如此呢。”绿萼在旁边笑道,“若非是给姨娘选丫鬟,老爷怕也不至于如此上心呢。”
这话说的,虽有讨好之嫌,却实在说进了邢岫烟心里,她不由得点了点绿萼:“你这嘴这样会说话,还愁找不着人家要?”
绿萼还没回答,霞虹便先垂下了头。由于二人为邻之故,也是很好的朋友。霞虹样貌、技艺都比不得绿萼,又生性内敛,每回绿萼被看中了,她总会落下来。
绿萼想和她一起被买走,便次次故意破坏规矩,让买家自觉放弃,为此没少被牙婆惩罚。
“我虽然是注定做丫鬟的,却也有自己的喜好呀。”绿萼一点儿不提这事,却笑道,“他们挑我,我也挑他们哩。像是蜀王府这样恶名在外的,就是给再多银钱,我打死也不愿走呢。”
“更何况还是侯爷给的最多,我还从未见过那多银子呢。”她眼里闪亮着,不曾因人生坎坷而灰暗,“有那多银钱,家里总能支撑上几年啦!我也能多攒些银钱呢。”
邢岫烟好奇问她:“你家里既不用担心,自己攒下钱来又做什么?”
“姨娘,我知道。”霞虹虽有些怕生,但她已看出邢岫烟是好脾性的,便也大方许多,“她想着多攒下些银钱,以后好为她弟弟讨老婆呢!”
“呀,就你知道!”绿萼嗔怪地拍了她一下,又同邢岫烟解释:“爹爹逃难期间染了病,如今虽好了,可也落下病根。我也不想他再卖力做工呢,只要帮弟弟成了家,他也就能安歇下来。”
邢岫烟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她也没少听过最底层百姓家的困难。只是如今真正见着了,不免还觉得同情,也为绿萼这样的孩子高兴。
像这样的人,不比寻常她们差多少,却打小就是苦过来的。也不知何时能真正有个盛世,能让这样的家庭好好生活,不必被迫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