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梨香院内,宝钗感觉甚是煎熬。
自打坐下开始,夏家太太心知薛家得了什么风声,便矢口不言夏金桂与薛蟠的婚事,却一股劲儿拿两家交情说嘴,每句话都少不了对薛家的褒美之词。
薛姨妈被她带起节奏,很快就沉湎起往昔峥嵘岁月来,又在一声声夸奖中迷失了自我。宝钗时不时就要出言提醒她一句,又不能太过明显,着实心累得紧。
那夏金桂则全程旁听,安安生生地坐在边上,一句话也不说,只在薛姨妈高兴时附和上一句。
宝钗看去,确实是生得相当美丽,怪不得哥哥回来魂不守舍的,非说要娶了夏金桂,为此不惜与妈妈吵架。
此刻娴静坐在边上,一行一止确实极合礼数,俨然是一位大家闺秀无疑了。
若非宝钗完完全全相信林珂,只怕早给她骗了去。
薛姨妈便是如此,她此刻早不觉得夏金桂有那样难堪了,只觉得这姑娘哪儿哪儿看着都如意,怎会是珂儿口中那个逆天女子呢?
想来珂儿也是被哪个骗了,他又不曾见过人家,怎会知道的真切呢?
夏太太深谙步步为营徐徐图之的道理,并不打算这一次将事情道明,只跟薛姨妈套着近乎。
只是每当薛姨妈就要脑子一热说出什么有用话来时,她边上的宝钗总会适时出言打断,又不显得刻意。这让夏太太对其尤为高看:想来以后女儿称霸薛家的主要对手就是她了。
薛姨妈又一次想起当年风光,不无缅怀道:“曾经我家是真正的风光,南北各省,无一处没有商号的。现在比之往前,却是远远不如了。”
老一辈人总是怀旧的,再加上她久不打理,对家里生意掌握得并不明确,才有这样的感慨。
夏太太便笑道:“可莫要这样说了,岂不是存心让我眼红?”
薛姨妈奇道:“我叹不如往年,如何就让你眼红了?”
“如今谁不知你家繁盛?那处处生意铺开,比之当年也不逊色了。”夏太太做出一副羡慕的样子,“若是可能,我巴不得与你交换呢!这样你还不满意,可不就让我眼红?”
薛姨妈也爱听人恭维,闻言自是乐不可支:“我家哪儿有你说的这样好?”
“诶哟,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便不说别的,就是单拿出你这一双儿女,便足以让许多人羡慕了。”夏太太继续恭维,“以前只见过蟠儿,只知他是个有能为的。如今见着你家姑娘,才知原来都不是寻常的。也就是太太这样的人物,才能教出这样的儿女来!”
薛姨妈见她把自家三口人全给夸了一遍,笑呵呵说:“夏家太太可莫要哄我,宝丫头也就罢了,她向来是个妥当的,我也极放心她。可蟠儿却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也有那样好?”
“我就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嘛!”夏太太笑道:“你若将蟠儿拿去和甘罗做比,可不就显得他不如人了?事实便是蟠儿比起其他子弟,已是极好的了,我都想认他做儿子呢!”
薛姨妈得意不已,笑道:“那有何难,他便在外面书房住着,我让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