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我叫陈山,是个普通的乡下郎中。那年瘟疫席卷村庄,我眼睁睁看着儿子小豆子咽下最后一口气。悲痛之下,我将他的遗体安葬在后山。然而三天后,小豆子竟然活着回来了,言行举止却判若两人。他不再喊我“爹”,而是叫我“陈山”,眼神里透着百年老人才有的沧桑。更令人不安的是,随着他的归来,村里接连发生诡异事件:井水泛红、家畜暴毙、村民接二连三地失踪。我逐渐发现,这个“儿子”身上藏着可怕的秘密,而一切的源头,都指向后山那座无名的古墓……
正文
雨水敲打着棺木,那声音至今仍在我梦里回荡。
“爹,我冷。”
小豆子临终前的话像把钝刀,日日割着我的心。他才七岁,本该在田野里奔跑,却被这场该死的瘟疫夺去了性命。我这个郎中,救不了自己的儿子,多么讽刺。
下葬那天,泥土是湿漉漉的,像浸满了泪水。我亲手将黄土一铲一铲盖在那口小棺材上,每一下都重若千斤。妻子早逝,如今小豆子也走了,留我一人在这苍凉人世。
“陈郎中,节哀啊。”村民们如是说,可他们眼中除了同情,还有对瘟疫的恐惧。匆匆葬了小豆子,大家便各自散去,留下我独自站在新坟前,直到夜幕低垂。
第三天夜里,我正对着油灯发呆,忽然听见敲门声。
“爹,开门,我回来了。”
我浑身一颤。这声音——分明是小豆子!
“谁在恶作剧?”我厉声喝道,手心却已冒出冷汗。
“爹,是我,小豆子。”
我猛地拉开门栓,门外站着的,确确实实是我的儿子。他穿着下葬时那件蓝色小褂,脸色红润,全无病容。只是他的眼神,不再是孩童的清澈,而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你...你怎么...”我颤抖着伸手触摸他的脸,是温热的。
“我醒了,就从土里爬出来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早起从床上坐起来那么简单。
我本该狂喜,本该感谢上苍奇迹,可一股寒意却从脊背窜上来。一个死了三天的小孩,怎么可能自己从坟里爬出来?
但他是我的儿子啊,我唯一的骨肉。
“进来,快进来。”我拉他进屋,关上门,仿佛要把外面的世界和它的疑问一起关在门外。
那晚,我给他烧水洗澡,做了他最爱吃的葱油饼。他吃得慢条斯理,不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我注意到,他右手拇指上多了一圈淡淡的印记,像是什么东西长久压迫留下的痕迹,可我确信下葬前没有这个。
“在
他抬起头,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看着我:“不害怕,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什么了?”
他歪着头,像是在回忆:“梦见我是个守墓人,守着一座很大很大的墓。”
我强笑:“傻孩子,净做些怪梦。”
他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不是梦,陈山。”
他叫我陈山,不是爹。
那一夜,我几乎未眠。小豆子睡在他的小床上,呼吸平稳。我时不时探手试他的鼻息,生怕他又变回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一切太不真实,太诡异,可我自私地想着,不管怎样,他回来了,这就够了。
第二天,村里炸开了锅。
“陈郎中的儿子死而复生了!”消息像野火般传遍全村。
我家门前围满了人,大家既恐惧又好奇。老王头挤到最前面,瞪大眼睛看着小豆子。
“奇迹,真是奇迹啊!”他喃喃道。
小豆子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时,我注意到村民们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孩子,眼神怎么这么瘆人。”我听见有人小声嘀咕。
里正张大爷分开人群走来,他德高望重,在村里说一不二。他仔细端详着小豆子,眉头越皱越紧。
“陈山,”他沉声道,“这事不寻常,死而复生,古来有之,但都是从鬼门关捡回条命,哪有从坟里自己爬出来的?”
我护在小豆子身前:“张大爷,我检查过了,他确实活着,好好的。”
“好好的?”张大爷冷笑一声,“你看看他的眼睛,那是一个七岁孩子的眼神吗?”
我无言以对。我当然看得出来,小豆子变了,不只是性格,连一些小动作、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他原本左撇子,现在却习惯用右手;他从前最怕辣,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吃下我做的辣椒炒肉。
那天下午,村里的井水突然泛红,像掺了血,还带着一股铁锈味。
“是不祥之兆啊!”老王头在井边跺着脚。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村民们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向我家方向。
夜里,我被一阵低语声惊醒。起身查看,发现小豆子坐在窗前,对着窗外明月喃喃自语。我屏息细听,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绝非一个乡下孩子能知晓的。
“小豆子,你在跟谁说话?”我轻声问。
他缓缓转过头,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明暗分明:“跟我自己,陈山。”
“我是你爹,别叫我陈山。”我忍不住说。
他静静地看了我片刻,然后微微一笑:“好的,爹。”
那笑容里没有孩童的天真,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怜悯。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这具小小的身体里住着的,绝不是我的儿子。
但我没有戳破。我害怕一旦戳破,连这具躯壳都会离我而去。
第二天清晨,老王头的儿子慌慌张张跑来我家。
“我爹不见了!”他哭喊着,“昨天还好好的,今早人就没影了!”
村民们组织起来搜山,最后在后山坟地找到了老王头——他晕倒在小豆子的空坟旁,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奇特的玉璧,那玉璧质地古朴,绝非本村之物。
老王头被抬回来后,一直胡言乱语。
“坟里有东西...很大的墓...守墓人...”他断续的呓语令人不安。
我注意到,当人们提起老王头的状况时,小豆子的嘴角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冷笑。
又过了两天,村里的牲畜开始离奇死亡。不是病死的,而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液,尸体干瘪,脖子上有两个细小的孔洞。
恐慌升级了。村民们不再掩饰他们的怀疑和恐惧。
“是那孩子带来的灾祸!”有人在我家门外大喊,“自从他回来,怪事就不断!”
我紧闭门窗,把小豆子护在身后。他却异常平静,坐在桌边摆弄着几块小石子,那些石子的排列方式很奇怪,像是某种星图或阵法。
“你不害怕吗?”我问他。
他抬头看我:“为什么要害怕?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为什么?”
他又露出那种不合年龄的笑容:“因为他们需要我。”
当晚,里正张大爷带着几个壮汉来到我家,态度强硬。
“陈山,我们必须把这孩子送走,送到县里的道观让高人看看!”
我坚决反对:“他还是个孩子!你们疯了吗?”
“孩子?”张大爷冷笑,“你看看这个!”他扔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我在老王头家里找到的,他早就察觉不对劲,一直在查资料!”
我捡起古籍,翻到折角的一页,上面记载着一种古老的邪术——“借尸还魂”。据传有些修道之人,在寿元将尽时,会寻找刚死的童尸,将自己的魂魄渡入,以延续生命。但因肉身与魂魄不契合,需以生灵之血滋养,否则肉身会迅速腐坏。
书上还画着一枚符印,与小豆子拇指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我手一抖,古籍掉落在地。
“不,不可能...”我喃喃道。
“你看看他拇指上的印记!”张大爷喝道。
我猛地转头看向小豆子,他静静站着,不否认也不辩解。
“是你...害了老王头?害了村里的牲畜?”我的声音颤抖。
小豆子——或者说那个占据他身体的东西——平静地回答:“老王头自己多事,擅闯禁地,我只是给了他一点教训。至于那些牲畜,我需要维持这具身体的生机。”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选择小豆子?”我几乎说不出话。
“巧合而已。”他淡淡道,“那天我刚好苏醒,需要一个新容器,他的尸体尚温,是最佳选择。”
尸体尚温...我的心像被撕裂。原来小豆子下葬时可能还没死?是我这个无能的父亲,误判了他的生死?
愤怒和痛苦淹没了我:“从我儿子身体里滚出去!”
他摇摇头:“做不到,一旦结合,不可逆转。况且,你们有更大的麻烦要面对。”
“什么意思?”
不等他回答,外面突然传来尖叫声。一个村民满身是血跑进来:“不好了!坟地...坟地里爬出好多东西!”
我们冲出屋外,只见后山方向火光冲天,人影惶惶。更可怕的是,地面上不知何时弥漫起一股黑雾,正缓缓向村子蔓延。
“那是墓里的瘴气,”小豆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我的离去打破了封印,地宫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张大爷抓住他的衣领:“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基,字伯温,大明国师。”他平静地说,那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威严,“这座山,是我亲自选定的封印之地,镇守着一条祸乱天下的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