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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黑猫换命:贪心者的诅咒(2 / 2)

“往后咱们清水镇,可全仰仗陈半仙您照拂了!”

“来来来,敬陈半仙一杯!”

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我坐在主客的位置上,杯中是琥珀色的琼浆,面前是珍馐美味,耳中是奉承追捧。一种从未有过的、熏熏然的暖意和膨胀感充斥着我。是啊,是我救了沈老爷,是我喊住了那辆牛车!我陈三,再也不是那个缩在棺材铺角落、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虫了!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那只猫……那诡异的眼睛……不过是我时来运转的工具罢了!

酒意上涌,我有些飘飘然,端着酒杯起身,准备回敬沈老爷。脚步略显虚浮地绕过铺着锦缎的圆桌。就在我经过厅堂角落那面巨大的、擦拭得光可鉴人的铜镜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镜面。

镜子里映出我穿着新长衫的身影,红光满面,意气风发。还有我肩膀上蹲着的那团黑影——是那只黑猫。它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跟来了沈府,此刻正稳稳地蹲坐在我的肩头。它没有看满桌的珍馐,也没有看喧闹的宾客。它的头微微低着,那双绿得妖异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死死地,透过光滑的镜面,盯着我的脸——或者说,是我头顶上方的虚空!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将所有的酒意和熏然暖意击得粉碎!我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

镜中,我的影像上方,清晰地悬浮着一个东西——那东西由暗红色的、粘稠如血浆般的烟雾构成,剧烈地扭曲、翻腾,像一个被无形之手疯狂搅动的漩涡。漩涡中心,没有沙漏的形状,没有蜡烛的轮廓,只有一串冰冷到骨髓里、猩红到刺眼的数字,在疯狂地跳动、闪烁:02:23:59……02:23:58……02:23:57……

时间!是我的时间!是我陈三的命!只剩不到三天!“哐当!”手中的酒杯脱手坠落,砸在光洁的青砖地面上,摔得粉碎!琥珀色的酒液溅开,像一滩污秽的血。

喧闹的宴席骤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笑声、碰杯声、交谈声都戛然而止。几十道惊愕、疑惑、探寻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齐刷刷地钉在我惨白如纸、写满极致恐惧的脸上。

“陈老弟?陈老弟!你怎么了?”沈老爷关切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传来。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咚咚咚!震得我眼前发黑。我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个悬在我头顶、疯狂倒数的猩红数字,还有蹲在我肩上、那双同样映着那串数字的、冰冷无情的绿色猫瞳!

那猫……它在看!它一直能看见!它看着别人的,也看着我的!

为什么?凭什么!极致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又猛地在我胸腔里炸开!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被欺骗的狂怒直冲头顶!我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双手疯狂地抓向自己的肩膀,抓向那只该死的黑猫!

“滚开!滚!你给我滚开!”指尖触到了冰冷滑腻的皮毛,那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黑猫被我突如其来的疯狂惊动,它没有像寻常猫儿那样炸毛尖叫,只是异常灵活轻盈地一扭身,从我肩上跳开,无声地落在几步开外的青砖地上。

它稳稳地蹲坐着,仰起小小的头颅,那双绿得妖异的眼睛,隔着摔碎的酒杯和满地狼藉的酒液,隔着满堂死寂和无数惊骇的目光,再次,牢牢地锁定了我。

那眼神里,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情绪。不是恐惧,不是愤怒。是……怜悯?是……嘲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洞悉一切的……冷漠!

“喵……”一声极其轻微的猫叫,打破了死寂。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直接刺进了我的耳膜,钻进了我的脑海深处!

紧接着,一个声音,一个绝非猫能发出的、冰冷、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空洞感的男声,直接在我混乱一片的脑子里响起,清晰得如同贴着我的颅骨在低语:“你以为……你救的是人命?”

这声音像一把冰刀,瞬间劈开了我所有的侥幸和自欺!“那些倒计时……”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腻感,继续在我脑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毒蛇的涎水滴落,“都是被我偷来……续在你命上的。”

我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滑坐在地。破碎的酒杯瓷片扎破了手掌,鲜血混着地上的酒液蜿蜒流下,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那双悬浮在我头顶的、不断跳动的猩红数字,和那双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绿色猫瞳。

宾客们的惊呼,沈老爷焦急的呼喊,仆人手忙脚乱的脚步声……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只有那猫,和它直接灌入我脑中的声音,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带着摧毁一切的重量。

“现在……”那沙哑空洞的男声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残酷的、宣判般的终结意味,“轮到你……”,它蹲坐在那里,小小的黑色身躯在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厅堂里,像一个突兀的、通往深渊的入口。

“……替我去捡下一个人了。”

“啊——!!!”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终于冲破了我痉挛的喉咙,在死寂的厅堂里炸开!我用沾满鲜血和酒液的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陷进发根,仿佛要将那可怕的声音和景象从脑子里抠出来!

“鬼!有鬼!猫妖!它是妖孽!”我语无伦次地嘶喊着,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眼睛惊恐地瞪视着前方那只蹲坐的黑影。

“陈老弟!你冷静点!”沈老爷的声音带着惊惶,试图靠近。

“别过来!都别过来!”我挥舞着流血的手,歇斯底里地尖叫,“它要吃我!它在吃我的命!你们看!你们看啊!它就在那儿!”我指向黑猫的方向,指尖抖得不成样子。

然而,在满堂宾客惊惧交加的目光中,那只黑猫只是优雅地甩了甩尾巴,慢条斯理地舔了舔前爪。它甚至轻轻“喵”了一声,声音无辜又温顺,与刚才那直接穿透我灵魂的恐怖声音判若两物。

“疯了……陈半仙怕是撞了邪了……”

“唉,可怜,怕是前些日子救人伤了心神……”

“快,快去找郎中!找个道士也行!”

议论声嗡嗡响起,充满了惊疑和怜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恐怖真相。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被自己臆想吓疯了的可怜虫。

巨大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恐惧。无人相信!无人能救我!那猩红的倒计时,依旧冰冷地悬在我的头顶,像一把随时会落下的铡刀:02:12:37……02:12:36……

我猛地推开试图搀扶我的沈府仆人,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撞开挡路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那令人窒息的金碧辉煌,一头扎进了外面冰冷的雨夜中。

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脑子有了一瞬间的清醒。跑!必须跑!离开这里!离开那只猫!离开这该死的倒计时!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街道上狂奔,身后是沈府追出来的呼喊声,但我充耳不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

不知跑了多久,肺里火烧火燎,双腿像灌了铅。我冲进了镇外荒废多年的城隍庙。破败的门板歪斜着,庙里蛛网密布,神像斑驳脱落,只剩下一个模糊狰狞的轮廓。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腐朽木头的气味。我一头栽倒在冰冷潮湿的砖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淌。

安全了吗?它……没跟来吧?我蜷缩在神像的阴影里,抱着膝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头顶那串猩红的数字,即使在这片黑暗中,依旧清晰地悬浮着,散发着不祥的红光:01:45:21……01:45:20……

每一秒的跳动,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脏上。时间,成了最残忍的酷刑。“呵……呵呵……”喉咙里发出连自己都陌生的、干涩又绝望的低笑。

原来那些“善行”,那些“救人”,那些白花花的银元和感激涕零的脸孔……全是假象!全是陷阱!我救下的人,他们的时间,成了我的续命符!而我付出的代价,就是此刻头顶这把悬着的刀,以及……成为这诅咒链条上的下一个环节!

“莫贪眼”……那项圈上的警告,原来不是对猫说的,是对我!对我这个贪婪的、愚蠢的、自以为是的可怜虫!

悔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绕勒紧了我的心脏,比那倒计时的恐惧更甚。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捡它?为什么贪图那点可怜的“好运”?

突然,一股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睡意如同黑色的潮水,猛地向我袭来!这感觉来得极其突兀,极其猛烈,仿佛有人在我后脑重重一击。眼皮像被灌了铅,沉重地往下坠。我惊恐地意识到这不对劲!拼命想挣扎,想保持清醒,但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不!不能睡!睡了就……就……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

冰冷的触感贴在脸上,带着湿漉漉的泥土气息。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扭曲的、晃动的光影。身体……感觉很奇怪。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重感。四肢似乎不再听使唤,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蜷曲着。

我试着动一动,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那声音极其沙哑陌生,像破旧的风箱。

我这是……在哪里?视野逐渐适应了黑暗,也一点点清晰起来。我看到了歪斜的、布满蛛网的腐朽梁柱,看到了剥落墙皮后露出的暗红色泥土。这里是……城隍庙?

我怎么会躺在地上?而且……这视角……

我试图抬起头,动作异常艰难。脖子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铁轴。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然后,我看到了。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沾满泥泞的破旧夹袄,蜷缩在冰冷潮湿的砖地上,一动不动。借着从破败门板缝隙透进来的、惨淡的月光,我看清了那张脸。

惨白如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死气。那张脸……那张脸……是我的脸!是我的身体!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的身体还躺在那儿,那我……我现在是什么?我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映入眼帘的,是一对覆盖着湿漉漉黑色皮毛的前肢!爪子沾满了污泥和枯叶。我僵硬地、难以置信地抬起其中一只“手”……那是一只覆盖着黑色细密绒毛、带着尖利弯钩指甲的……猫爪!

“不……不可能……”喉咙里挤出的声音,不再是人类的嘶吼,而是……一种微弱、沙哑、带着诡异气音的……猫叫!

“喵……呜……”这声音像一桶冰水,将我彻底浇透!

我猛地扭头,看向旁边半塌的神龛下方。那里,原本应该放着一面破裂的铜镜碎片。借着月光,我看到了。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我陈三那张绝望的人脸。

那是一只猫。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它蜷缩在冰冷的砖地上,浑身湿透,沾满泥污。而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它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记忆里猫儿常见的琥珀色或黄色,而是……两粒深不见底的、幽幽的绿色!像两簇在坟地里燃烧的鬼火!

这双绿眼,正死死地、充满惊恐和绝望地,从破碎的镜面里,回望着我!

“喵嗷——!!!”一声凄厉到非人的、饱含极致恐惧和绝望的猫嚎,猛地从我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城隍庙死寂的空气。

就在这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另一个意识,冰冷、粘腻、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如同跗骨之蛆,缓缓地、不容抗拒地,从这具黑色躯体的最深处苏醒过来,开始侵蚀、占据、挤压着我残存的那点可怜的自我。

“不……滚出去……这是我的……”我残存的意识在疯狂尖叫、挣扎,像掉进滚烫沥青里的飞虫。

然而,那冰冷的异物感越来越强,像冰冷的潮水不断上涨。我的视野开始不受控制地移动。我站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初时的僵硬,但很快变得流畅而诡异。它不再看地上那具属于“陈三”的、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身体,也不再看镜中那只绝望的黑猫影像。

它迈开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向那扇歪斜的破庙门板。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冰冷潮湿。

门缝外,是漆黑的雨夜。新的视野里,在那片漆黑的雨幕深处,离破庙不远处的官道旁,一棵被风雨打得簌簌作响的老槐树下,隐约有一点昏黄的光晕在晃动。

那是一盏灯笼。提灯的人影在泥泞中艰难跋涉,身影佝偻,似乎是个赶夜路的老人。而在那佝偻身影的头顶上方,一个暗红色的、不断扭曲跳动的沙漏状虚影,正悬浮在凄风苦雨之中,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一个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在沙漏中清晰可见:05:19:48

那冰冷的、属于“前任”的意识碎片,如同沉渣泛起,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混合着贪婪和饥饿的指令,无声地驱动着这具新生的、黑色的躯体。

走。走出去。走到那凄风苦雨里,走到那提着灯笼的、头顶悬着倒计时的身影旁边去。

像那天雨夜里,出现在棺材铺门口那样。

“喵……”一声轻轻的、带着湿漉漉寒气的猫叫,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