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袁魁率领着近千乌合之众,气势汹汹地杀上杜北山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预想中的激烈抵抗没有发生,只有一座不设防的空寨。
原本属于赵虎臣的财富被翻捡出来,堆积在聚义厅前的空地上。金银、布匹、粮食、还有少量未能带走的枪弹,在日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近千土匪的眼睛都直了,呼吸粗重,如同盯上猎物的群狼。
“分!按咱们之前说好的,平分!”马彪嗓门最大,第一个嚷了起来,他手下的人已经蠢蠢欲动,围拢了上去。
“对,平分!”孙老捻也眯着眼睛,手下人不动声色地占据了有利位置。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哪里还有什么秩序可言。各家头目带来的心腹一拥而上,争吵、推搡、甚至为了几块银元或一匹布差点动起刀来。
袁魁和他那几十残兵被挤在外围,根本靠不近前。他脸色铁青,看着这群刚刚还信誓旦旦要替他报仇的“盟友”,此刻眼里只有钱财,将他这个发起人完全晾在了一边。
“诸位!诸位!”袁魁强压着怒火,提高声音喊道,“财物就在这儿,跑不了!当务之急是追击赵虎臣啊!他带着主力遁入山林,若不趁其立足未稳将其剿灭,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他的声音在乱哄哄的场面里显得格外突兀。马彪正拿着一锭银子掂量,闻言头也不抬,嗤笑一声:“袁老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兄弟们赶了几十里路,又攻山,总得让弟兄们喘口气,捞点实惠吧?那镇三江如今丧家之犬一般,还能翻天不成?”
孙老捻阴恻恻地补充道:“就是,袁老大。你这仇我们记着呢,放心,跑不了他。等弟兄们休整几日,养足了精神,再进山搜剿不迟。这茫茫大山,他还能飞了?”
其他几个头领也纷纷附和,话语看似客气,实则敷衍。他们本就是为利而来,如今最大的“利”就在眼前,谁还愿意去深山老林里跟赵虎臣的亡命之徒拼命?更何况,袁魁如今势单力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大掌柜,他的话,分量自然轻了。
袁魁胸口剧烈起伏,他环视这些面目可憎的所谓盟友,心中一片冰凉。指望这群乌合之众去追杀赵虎臣,已经是不可能了。他的地位,随着明永山的覆灭,已经一落千丈。
杜殿元站在他身边,脸色也不好看。他倒是想帮自己这位结义大哥,可眼下这情形,他若强行出头,只会成为众矢之的。他拉了拉袁魁的衣袖,低声道:“大哥,别生气。从长计议吧。”
袁魁看了杜殿元一眼,看到他眼中的无奈,心中更是憋闷。仅凭自己和杜殿元这加起来不足二百的人马,去追剿熟悉地形的赵虎臣,胜算渺茫,搞不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接下来的三天,这近千土匪就驻扎在了杜北山。他们瓜分了战利品,犹不满足,又将山寨里里外外搜刮了数遍,连房梁上的老鼠洞都没放过。这还不算完,尝到甜头的他们,干脆把杜北山当成了新的据点,开始拦截过往商队。
第四天中午,山下哨探兴冲冲地跑上来报告:“几位当家的,肥羊!大肥羊!一支二三十辆大车的商队,看旗号,是‘德盛’的!货物堆得跟小山似的!”
“德盛?”马彪眼睛一亮,“可是那个在珲春、宁古塔开了不少铺子的德盛商行?”
“对!就是他们!油水肯定足!”
众匪首闻言,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唯有袁魁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不能动!德盛的商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