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房的油灯刚点上,马翔跑进来:“管带,有个叫彼得罗夫的来了,说要跟您谈借道的事。”
江荣廷愣了愣——第一次跟俄国人打交道,对方倒敢单独来。他披了件单袄往院外走,彼得罗夫正站在旗杆下,制服袖口沾着点土,见他来,先拱了拱手:“江管带,久仰。我是彼得罗夫,来跟您商量借道的事。”
进了帐房,江荣廷让马翔倒了碗水,彼得罗夫没喝,直截了当:“江管带,我知道您守着防区不容易,但我们那批物资急着送,您开个价,过路费我再加两百两,六百两怎么样?”
江荣廷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沿:“彼得中校,不是钱的事。这防区是朝廷的地界,你们日俄在南边交兵,是你们的事;我管着我的卡子,不让外人随便过,是我的本分。我刚受招安没多久,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那要是……我给您送点‘本分’用得上的东西呢?”彼得罗夫从怀里掏出张纸,摊在桌上——是张武器图样,画着支步枪,比金钩枪多了个固定式刺刀座,“这是莫辛纳甘,我们远东军用的步枪,比日本人的枪更耐用,射程更远。”
江荣廷的目光在图样上顿了顿——森木给的金钩枪贵不说,子弹还得专找他买,掣肘得很。
“我知道您缺硬家伙。”彼得罗夫看出他的心思,往前凑了凑,“四百五支,配二十万发子弹。您要是肯让我们过卡子,这些枪和子弹,七千五百两白银。比你从日本人那买,更划算。”
帐外传来巡夜的弟兄走动的脚步声,江荣廷没立刻接话,手指在桌沿上磨了磨——两百支莫辛纳甘,够装备半个营了,要是白熊那伙残部敢来犯,手里有这枪,腰杆都能挺得直些。可让俄国人过卡子的事要是漏出去,森木那边怕是要问……
“借道可以,但得按我的法子来。”他忽然开口,“你们的人换了平民的衣服,马车上的帆布全卸了,装成运麦秸的。后半夜分两拨过卡子,范老三的人不盘问,但你们也别露破绽。”
彼得罗夫眼睛亮了:“没问题!我们的人懂规矩,绝不多话。”
“还有。”江荣廷补充道,“过卡子的时候,不许碰屯子里的东西,哪怕一根柴禾……”
“这你放心!”彼得罗夫拍了拍胸脯,抓起桌上的图样叠好递过去,“七千五百两,明晚三更,我让车队在卡外等着。”
送彼得罗夫出营时,夜风带着点凉。江荣廷站在土坡上看他的身影走远,才转身往帐房走——刘绍辰正蹲在灯影里看书,见他进来,低声道:“管带,日本人那边要是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样?”江荣廷往凳上坐,“俄国人换了衣服装麦秸,谁能认出?森木总不能顺着车辙去查是不是俄国人。”他顿了顿,捏了捏那张武器图样,“倒是白熊那边,有了这批枪,就能在北山口多设两个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