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深情告白,如同最炽热的火焰,再次灼烧着赵信的内心。他不是铁石心肠,面对这样一个痴心等待他十年、将整颗心都捧到他面前的尊贵公主,他如何能不动容?如何能狠心再次拒绝?
然而,一想到自己那无法言说的来历,那穿梭于不同时空、居无定所、未来充满不确定性的命运,他便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就像无根的浮萍,今日在此,明日又不知身在何方。若此刻因一时心软答应了,将来某日又不得不离去,那对她而言,岂不是比直接的拒绝更加残忍?那将是彻底的、毁灭性的打击。
迟迟等不到赵信的回应,嬴阴嫚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令人心悸的绝望。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环住赵信的手臂,向后退了半步。
在赵信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猛地抬手,拔下了绾发的那支玉簪!刹那间,如墨的青丝披散下来,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
“公主!你做什么?!”
赵信瞳孔骤缩,厉声喝道。
只见嬴阴嫚已然将那锋利的玉簪尖梢,死死抵在了自己白皙脆弱的咽喉之上!她凄然一笑,笑容令人心碎,泪水无声滑落:“既然将军不愿……嫚儿活下去,还有何意义?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不可!快放下!”
赵信心中大骇,急忙上前。
然而,嬴阴嫚手上微微用力,一丝殷红的血珠已然从玉簪抵住的地方渗出,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将军既然不愿,又为何要拦我?”
她看着赵信,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然抽离。
“嫚儿既然心存死志,将军能救我一次,难道还能日日夜夜守着我,救我十次、百次、千次万次吗?”
看着那刺目的血痕,听着她那平静却蕴含着无边绝望的话语,赵信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此刻再吐出半个拒绝的字眼,这个外表柔美、内心却刚烈如火的女子,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玉簪刺入咽喉,在他面前香消玉殒!
望着嬴阴嫚那坚定而又凄美的脸庞,看着她颈间那抹刺目的鲜红,赵信心中所有的犹豫、顾虑、对未来的不确定,在这一刻,统统被一股更加强烈的情感冲垮了——那是不忍,是心疼,是身为一个男人最根本的保护欲,更是被这份至死不渝的深情所带来的巨大震撼!
去他妈的时空穿梭!去他妈的无根浮萍!去他妈的未来不确定!
“唉……”
赵信长长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般叹息一声。
下一刻,他猛地伸出双臂,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嬴阴嫚再次紧紧拥入怀中!一手牢牢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精准而迅速地握住了她持簪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那支危险的玉簪夺了下来,远远扔开。
“休要胡闹!”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后怕的愠怒,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怜惜。
“我何时说过,不想娶你?”
嬴阴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惊呆了,娇躯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抬起头,盈满泪水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星辰被重新点亮般的璀璨光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真……真的吗?将军……你,你不骗我?”
赵信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失望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他故意板起脸,冷哼一声,摆出往日那副睥睨天下的傲然姿态:“哼!我赵信堂堂九尺男儿,顶天立地,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说得出口,必然言出必。。咳咳……肯定是真的!”
他略微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反问道:“怎么?你不信我?”
“不!不是!嫚儿信!嫚儿一直都信将军!”
嬴阴嫚急忙摇头,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破涕为笑,那笑容如同雨后初绽的牡丹,艳丽不可方物。
“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
“如此甚好。”
赵信看着她脸上重新焕发的光彩,感受着她发自内心的喜悦,心中那点因冲动而许下承诺的不安也渐渐平复。一股豪情自胸中涌起。
是了!想那么多作甚!
老子堂堂穿越者,历经两世,纵横沙场,杀人无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了?!
更何况这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此乃天经地义!
大丈夫行事,但求念头通达,无愧于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老子踏马想干啥就干啥,何须畏首畏尾!
念及此处,赵信只觉心胸豁然开朗,那股久违的、掌控自身命运的豪气再次充盈全身。他低头,看着怀中笑中带泪、美得惊心动魄的嬴阴嫚,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这桩姻缘,他赵信,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