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闻言,心中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原来是这出戏码。历史上确有“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的典故,看来在这个世界,此事依旧上演,而且似乎还牵扯到了江东方面,场面弄得不小。
他脸上并未露出简雍预想中的震惊,只是淡淡地问道:“哦?竟有此事。那宪和先生在此等我,是为何意?”
简雍急忙道:“是诸葛军师吩咐的!他让我在此等候将军,说待将军回来,便请将军立刻前往中军大帐,并嘱咐将军……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赵信咀嚼着这四个字,在原地愣了片刻,脑筋飞快转动。诸葛亮让他回来,是预料到他会赶上这场“大戏”,何谓见机行事?让他来当个托儿?还是直接杀进去?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派去攻打一个空城,回来又被卷入这明显的“表演”之中,一股被算计、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感觉涌上心头。
紧接着,在简雍迷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赵信猛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兵器架,破口大骂:“混账诸葛孔明!拿老子当猴耍呢?!”
不就是演戏吗?需要搞得这么复杂?非要绕这么大圈子把他扯进来?真当他赵信是只会打仗的莽夫,看不懂这其中的门道?
简雍被赵信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问道:“赵……赵将军,你,你这是何意啊?军师他……”
赵信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胸中一股无名火需要发泄。他环顾四周,正好看见一名士卒抱着一坛酒从旁边经过,似是准备送往某处。赵信大步上前,不由分说,一把将酒坛夺了过来。
“将军!这酒是……”
士卒惊愕。
赵信毫不理会,拍开泥封,双臂用力,先是猛的灌了几大口,而后竟将整坛烈酒“哗啦啦”地从头到脚浇在自己身上!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将他征袍铠甲浸湿。
“赵将军!你……你这是做什么?!”
简雍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理解赵信的行为。
赵信将空酒坛随手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冰凉的酒液顺着甲叶流淌,带来一丝寒意,却更激得他胸中那股被“戏弄”的邪火熊熊燃烧。他不管诸葛亮到底有何深意,既然让他“见机行事”,那他就按自己的方式来!
“哼!”
赵信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龙行虎步,径直朝着灯火通明、气氛凝重的中军大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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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之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刘备、诸葛亮端坐上位,关羽则卸了甲胄,身着素袍,立于帐中,面色沉静,闭目不语。张飞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在客位之上,孙权碧眼含煞,周瑜、鲁肃等江东文武则冷眼旁观,脸上皆是不满与质询之色。
“关羽!”
诸葛亮声音严厉,打破了沉寂。
“我且问你,军令如山,着你伏兵华容道,擒杀曹操,你是否因顾念昔日恩情,徇私枉法,私自纵敌?是也不是!”
关羽缓缓睁开丹凤眼,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最后落在诸葛亮身上,沉默片刻,坦然道:“不错。曹操昔日待关某不薄,今日落魄至此,关某实不忍乘人之危,取其性命。确是关某……放了他。”
“二哥!你……你糊涂啊!”
张飞顿足捶胸,想要为二哥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急得满面通红。
“哼!”另一边的孙权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面色阴沉如水。
周瑜适时地站起身来,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刘备:“刘皇叔!赤壁一战,我江东儿郎浴血奋战,死伤枕藉,耗费钱粮无数,方将曹贼逼入绝境!今日,关羽竟为一己私谊,纵虎归山,致使我等心血付诸东流,天下讨曹之势毁于一旦!此等行径,令人心寒!在下请问皇叔,如此违抗军令、资敌误国之举,该当何罪?!”
他言辞犀利,句句诛心,将刘备逼到了墙角。
刘备脸上露出痛心与无奈交织的复杂神色,似乎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诸葛亮见状,猛地将手中的令箭掷于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对着关羽怒斥道:“关羽!你既立下军令状,白纸黑字,画押为凭,岂同儿戏?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欺君罔上,荼毒生灵,天下百姓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你竟因私废公,置天下大义于何地?!”
他越说越显“激动”,霍然起身,戟指关羽:“今日之事,漫说江东盟友容你不得,便是我诸葛亮,也断然容你不得!来人!”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意,“将关羽拿下,推出去——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帐外早已等候的军士应声而入,竟是几名身着江东军服饰的魁梧士卒,不由分说,便要将关羽捆绑押走。
关羽依旧默然,毫无反抗之意,仿佛已准备引颈就戮,以全忠义。
诸葛亮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周瑜,见对方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正冷眼旁观,等待事情的发展。诸葛亮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脸上适时地闪过一丝“焦急”与“犹豫”,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且慢!”
张飞再也忍不住,猛地拔出腰间佩剑,便要上前阻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帐外猛然传来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声震四野,仿佛带着无边的怒火:
“我看哪个敢动云长!”
“呼——!”
一股狂风陡然刮入大帐,吹得灯火摇曳,帐帘猛地被掀开!
一道巍峨的身影,带着一身浓烈刺鼻的酒气,如同天神降世,又似狂怒的猛虎,赫然出现在大帐门口,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正是去而复返、一身酒渍的赵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