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拍卖行外你捏碎传音符篆的举动,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那符篆想必是用来通风报信的吧?拖延至今,想必你的帮手已在赶来的路上
茶盏在枯木大师指间猛地一颤。
你早就知道?他脸色陡变。
难道我会浪费时间听你胡诌?方余冷笑。
既然知晓援兵将至,你究竟有何倚仗?枯木大师突然想到那个可怕可能莫非这青年真是天师传人?唯有那等存在,才敢如此气定神闲!
冷汗浸透枯木大师的手掌。若猜测成真,今日来多少人都将葬身于此
胡扯!这等年纪怎可能有如此修为?他强自镇定,握紧双拳。
倏然间,森寒语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枯木大师猛地站起,喜形于色。
“这般桀骜倒是不多见。那话音似霜刃剐髓。
方余身形未移半分:只是阁下的眼界太过狭隘。
可叹自负之人,到头来都化作我刀锋下的冤魂。
余音尚在,方余眉睫前骤然划过一道冷芒!他倏然侧避,两枚玄铁镖已深深嵌入椅背。枯木大师正欲遁走,却被方余攥住后襟拖回原处。
你说自己跨出房门那刻,会不会突然变成两段?
此话宛若霹雳骤响,枯木大师登时呆若木鸡,再不敢稍有动作,只在心中拼命祷告那位大人快来解救。
名列第四的杀手枯木大师虽与同僚来往稀疏,终究隶属同个组织,平日议事时也同席而坐。单凭这点情分,对方便不该作壁上观。
况且,若他今日命丧于此,他日风声走漏,对众人皆是祸患。故而无论情义或利害,鬼刃都非出手不可。
方余忽向门外嗤笑道:藏了这许久,还不肯露面?莫非要我亲自去请?
错了,我已在眼前。
声音乍响,方余霍然回首,只见左侧丈许外默立着个白色人影。
那人通体缠满素帛,层层叠叠似断裂的绢绸,唯露一双寒潭般的眼瞳。虽裹着布帛,仍能瞧出其身形精干利落,周身蕴着雷霆之势。
方余冷哂,抄起茶盏便掷。茶盏却穿透虚影,坠地迸作齑粉。
人影霎时幻灭,檐外传来三击掌音。
好眼力,竟能勘破我的幻身,倒有几分能耐。可惜,光识破还不足够。
余音未绝,方余骤然发觉四方之位同时浮现人影。四道身影气机浑然一体,真假难辨。
莫非俱是虚幻?
然幻象无力攻伐,仅具惑敌之效。眼下障眼法已难欺瞒方余,此举又有何深意?
正忖度间,其中一道虚影徐徐抬起右臂。
方余初时不以为意,却在瞬息间察觉到一丝诡谲波动。
一痕银芒自虚影掌中迸射而出!
方余身形如电急闪,银针堪堪掠过衣袂。虚影里传出一声轻,显是对这迅捷反应颇感讶异。
方余洞察对手真身所在,毫不迟疑纵身跃出,短剑寒芒乍现,直取对方心口要害。
不料剑锋穿胸而过,竟如刺空气仍是幻象无疑。
奇怪!方才银针分明是实物所发!
方余紧皱眉头,眼前这道虚影本该无法行动,此刻却如石像般纹丝不动。正疑惑间,背后骤然响起尖锐风声,一柄飞镖以诡异角度直袭后心。
“就这点本事?
鬼刃的声音在厅内回荡,仿佛每道虚影同时开口。枯木大师见状抚须大笑:果然只是仗着蛮力,遇到真高手便露怯了。
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若方余真有天师修为,怎会如此被动?见方余被鬼刃压制,枯木大师越发得意:早劝你知难而退,偏要自取其辱。
忽见方余甩手掷出一镖。枯木大师不以为意先前暗器尽数落空,此番又能如何?
谁知一声闷响,某道虚影下方竟渗出刺目血痕。
枯木大师大惊失色,方才明明看见方余试探此影,确为虚像无疑,怎会是鬼刃真身?
移形换影名不虚传,今日得见,倒让我长了见识。
不过此术说破倒也简单。你在四道虚影间疾速游走,身形变幻莫测,故而造成四影皆虚的假象。
但你终有力竭之时,换气间隙便是破绽所在。以你现在状态,恐怕难以为继,更何况已经负伤。
方余说罢,对方沉默许久,终是叹道:没想到你眼光这般犀利,须臾间便看穿我的绝技。
枯木大师闻言心神剧震。他与鬼刃周旋多年,始终未能参透其中奥妙。方余初战便能明察秋毫,实在匪夷所思。
知道又如何?方才不过小试牛刀罢了。
鬼刃话音未落,两道残影齐动,冷光闪现,两枚暗器直射方余要害。方余身形急闪,暗器贴衣而过,钉入木门寸余。
枯木大师眉头紧蹙,心中暗惊:若按方余所说,理应仅一道残影能发暗器,如今双影齐出,莫非另有玄机?
纵使你身法再快,终究难逃此劫。
方余右手结印,唇间咒文轻吐。转瞬间,赤红光环自脚下涌现,随着真气催动,火环由尺余暴涨至半丈开外。
阴影中的鬼刃失声惊呼:你竟通晓术法?
武道万流,终归一源。多学几手,总有益处。方余语气平静。
烈焰光环不断扩散,沿途地面焦黑龟裂,热浪滚滚。
密室内的空气被炙烤得扭曲颤抖。
鬼刃话音未落,赤焰已缠上那些飘忽的残影。
幻影本无实体,寻常火焰难伤分毫。但真身必藏其间,如此滔天火势之下,纵使诡秘身法亦无所遁形。
枯木大师指节攥得泛白。他心知刺客真身就隐匿在某道残影中,若被烈火逼出暗杀者最惧正面交锋,届时方余全力出手,鬼刃必败无疑。
更棘手的是二人已成共生之势。鬼刃若亡,自己便是下一个目标。枯木大师袖袍猛然鼓胀,数段乌黑枯枝如铁枪刺出,枝头忽地抽出翠绿新芽,叶尖还悬着晶莹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