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人挺好的,知道我胃口大总给我多加面。这么实在的人,怎么会惹上这些流氓?
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他们都是店里的熟客,跟陈老板很熟悉。
这时方余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那伙人刚进店,女人就尖着嗓子喊:老板!给我滚出来!
正在用餐的客人见状,慌忙放下碗筷跑了。陈老板从厨房走出来,面对这场面显得很镇定。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儿,去别处找吧。老板语调平稳。
长发混混冷笑道:听说你这老东西很嚣张?连我女人都敢得罪。今天非得让你长长记性。
老板强压怒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混混大剌剌坐下,要么赔钱道歉,要么我们砸了你这破店。
我凭什么赔钱?哪里得罪你们了?
刚才我女人点菜你敢不上?就你这破店还摆架子,该不该罚?
老板听完,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吃高档菜就去大酒店啊!来我这撒什么野?就是几个装阔的穷酸混混,真让人作呕!
你活腻了!
这番话彻底惹恼了几个混混,他们抄起家伙就要动手。
老不死的,不想在这条街混了是不是?今天就把你这破店砸烂,看你以后怎么做生意!
那女人拍手叫好:连人都不会认,嘴巴还这么臭,就该好好收拾!今天就砸了他的店,以后开一次砸一次,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女人看着店主阴沉的面容,抿唇一笑。
长发青年打了个手势,身旁两名流氓立刻挥动铁锤砸向桌椅,木屑飞溅间,桌面裂开狰狞的缺口。他们继而转向橱窗和残留的碗碟,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整个店面瞬间一片狼藉。
这群人疯狂破坏的模样,活像寻得了什么乐趣,笑得愈发张狂。
再碰一下试试!老子跟你们拼了!
店主盯着满地心血化作的碎片,双目赤红地咆哮。
哟呵,拼命?就你这把老骨头?来啊,让爷们瞧瞧你的本事!
好!你们给我等着!
店主转身冲向后厨,翻箱倒柜的声响透过门帘传来。
“弟兄们等着,看这老东西能变出什么戏法!
长发青年抱臂而立,戏谑的目光锁死后厨布帘。
当店主举着擀面杖冲出时,流氓们笑得直不起腰。
老糊涂了吧?要拼命也找个像样的家伙!这破棍子是想给爷们擀面皮?
哄笑声中,众人像围观耍猴般盯着店主。
那这个呢?
店主突然抄起砧板上的菜刀。
哎呦喂,还真敢动刀?这破铁片切葱都嫌短,你能碰到谁?
长发青年早料到对方最多摸把厨刀,这种连水果刀都不如的家伙什,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笑话。
给我盯死喽!他敢往前半步,直接废了他拿刀的手!
两名喽啰闻言上前,长棍对准店主手腕蓄势待发。
按说兵刃讲究一寸长一寸强,这长棍只要往腕骨上狠敲,那菜刀立马就得脱手。围观群众见店主被堵在角落,虽有不忍,却畏惧流氓日后报复,只能攥紧拳头驻足不前。
方余冷眼旁观着店内愈发猖狂的恶徒,眸中寒意渐浓。
既然你们非要送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挽起衣袖刚要上前平息这场,却见店主突然露出狰狞笑容:老子当年在江湖上闯荡时,你们这群毛头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呢!想找茬?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的手段!
话音未落,老陈一个闪身退回厨房。长发混混以为他要逃,立即带人追了上去,身后浓妆艳抹的女人扯着嗓子尖叫:逮住他!往死里揍!让他知道厉害!
亲爱的别急,还没人能从我手心里溜走!
几人刚冲到厨房门口,灼热的水蒸气突然迎面扑来。还没等他们回过神,老陈已经抡着个白雾滚滚的大铁桶冲了出来,桶里开水沸腾,热浪翻滚。
恭候多时了!今天爷爷就用这桶热水,给你们这群杂碎好好消消毒!
长发混混瞬间面无血色,转身就要跑,几个喽啰也吓得屁滚尿流。只有那女人反应迟钝,还叉着腰要骂街,结果被老陈一桶开水当头淋下,烫得她像只跳进油锅的蚂蚱,哀嚎不止。
见热水泼尽,长发混混赶紧揪住小弟衣领吼叫:发什么愣?快找凉水救你们大嫂!
几个混混慌慌张张冲进厨房,抓起各式厨具接凉水就往女人身上泼。她本就穿着暴露,被水浸湿后身材一览无余,引得围观者直瞪眼。
但当她把湿发拨开露出真容时,看热闹的人都倒吸凉气,纷纷别过脸去厚重的妆容被冲花,烫出的水泡让整张脸像融化的蜡烛,活像个索魂的厉鬼。
长发混混瞥见这张脸顿时胃里翻江倒海,招呼手下头也不回地冲出店铺。
女人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叫嚷,让他们等等自己,谁知长发男人反而加快脚步,飞快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只剩女人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店中。
她缓缓扭头,看向店主的眼神里淬着剧毒般的恨意。
你敢毁我容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张牙舞爪扑上前去,店主却讥讽一笑:同归于尽?就凭你?你那窝囊废姘头都被我吓跑了,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再磨蹭,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吃尽苦头。
话音未落便伸手去抓热水壶,惊得那女人面无人色,喊着踉跄往外冲,绊倒在门槛都顾不得疼。
方余在人群里瞧见这出好戏,忍不住摇头轻笑。
隔着熙攘人群,方余却清晰感受到店主身上那股子狠劲温吞皮相里裹着滚烫岩浆。他甚至暗自揣测,这掌柜莫不是混过堂口,后来才改邪归正。
正打量着铺面,店主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他。随着的响指声,那人冲他颔首一笑便掀帘入内。方余会意地抿了抿嘴,转身没入长街。
那女人素来仗着容貌横行,如今毁了容,下场可想而知。那些所谓的蓝颜知己,不过是贪图她残存的风韵。待到这层画皮剥落,便似淋了雨的纸鸢,再难飞起来了。
江湖浮沉这些年,方余早把这类人看得剔透。
世上总有这般人,因幼时挨过拳脚,长大后反倒痴迷将痛苦施加于人。恰如某些地痞,学生时代总被按在胡同里搜刮,彼时无力反抗。待到羽翼丰满,既贪恋欺压弱小的快意,又因深知其中酸楚,愈发在邪路上狂奔。
方余掸了掸衣袖拐出街口。这红尘中的因果轮回,原不是匆匆过客能参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