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光潮退去时,宇宙的残骸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张超指尖划过归藏剑投射的全息图,那些纹路正以墓碑通道为中心编织成网,每个节点都对应着悬臂文明遗留的乳腺管碎块——
它们在创世之光中没有消融,反而像被激活的种子,表面凝结着层青铜色的薄膜,里面封存着无数闪烁的记忆光点。
“这些碎块在自我修复。”机枢真人的算体投射出三维模型,碎块边缘正伸出银白色的触须,像受伤的组织在愈合,“但它们的能量特征很奇怪,既有母系本源的温润,又带着……债务契约的冰冷波动。”
张超怀中的新生生命体突然轻轻颤动。小家伙伸出小手,指向最远处的一块碎块——那是悬臂文明主星的核心残骸,此刻正悬浮在青铜通道旁,表面的纹路竟与归藏剑的青铜印记完全吻合。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碎块时,无数记忆碎片突然喷涌而出:
那是肖红站在主星育婴舱前,给每个新生儿的灵根系上契约符文;是张超在战损报告上签字时,笔尖停顿的三秒;是决死队成员出发前,偷偷在防护服里塞进的全家福……这些碎片在虚空中组成巨大的光流,最终汇入新生生命体的眼眸。
“它们不是残骸。”张超突然明白,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是方舟的龙骨。”
建造“契约方舟”的命令像道惊雷,炸响在每个幸存者的意识里。联军将士驾驶着修复后的战舰,将散落的乳腺管碎块一一拖向墓碑通道——
那些碎块在青铜光的滋养下不断膨胀,最大的一块已化作长达千公里的星舰主体,内部天然形成无数舱室,墙壁上的纹路会随着触摸者的记忆变换图案:有人看到自家阳台的星花,有人看到训练场的靶心,还有人看到肖红煮能量粥时飘出的热气。
“引擎舱出问题了!”铁甲卫的机械臂重重砸在控制台,屏幕上的能量读数疯狂下跌,“这些碎块拒绝任何常规燃料,注入反物质会引发排斥,用灵根能量只会加速磨损!”
张超抱着新生生命体走进引擎舱时,正看见青铜色的管道在排斥能量注入,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契约条文——那是悬臂文明存续期间,所有未履行的承诺、未说出口的歉意、未完成的守护……
这些无法量化的“情感债务”,此刻正以实体形态烙印在方舟的骨架上。
“试试这个。”新生生命体突然开口,声音里混着肖红的温柔与张超的坚定。小家伙伸出小手,轻轻按在管道上,一枚青铜色的符文从掌心浮现,落在那些契约条文的正中央。
下一秒,所有乳腺管碎块同时亮起。那些未履行的承诺化作滚烫的金色液体,未说出口的歉意凝成幽蓝的光粒,未完成的守护则变成跳动的赤红色能量——
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入引擎核心,在那里融合成纯粹的“违约金”燃料,让整个方舟发出雷鸣般的轰鸣。
“原来如此……”机枢真人的数据流在狂喜中紊乱,“情感债务无法偿还,却能转化成最强大的驱动力!这引擎的效率,是星宫最高科技的百万倍!”
方舟的导航系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启动。屏幕上没有星图,没有坐标,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青铜色文字:“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当张超的指尖触碰到屏幕时,文字突然分解成无数记忆碎片,最终定格在三个画面:
——火星小院的婚树下,年轻的张超把反熵剑递给肖红,剑鞘上的红绳缠了三圈;
——星际道场的育婴室,刚学会爬行的张熵,正抓着肖红的头发试图站起来;
——维度之门第一次启动时,星晶发簪折射的光,在控制台投下的七个光斑……
“是所有故事的原点。”新生生命体的眼眸里映出无数星轨,“那里藏着破解因果律的密钥。”
随着最后一块乳腺管碎块嵌入方舟侧翼,整支舰队终于成型。九十九艘星舰组成巨大的契约符文,围绕着主舰缓缓旋转,每个舱室都坐满了幸存者:有人在给孩子讲方舟的故事,有人在检修武器时偷偷擦拭全家福,还有那个抱布偶的女孩,正将修复好的布偶放进储藏舱,布偶的眼睛换成了两颗温暖的星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