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五十,市局指挥中心的红灯像颗烧红的烙铁,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紧迫的光晕。空气里飘着速溶咖啡的焦苦味,混杂着战术背心摩擦的皮革味,被中央空调吹得均匀散开,却压不住每个人胸腔里沸腾的热血。
慕容宇对着战术板最后核对路线,藏蓝色警服的袖口卷到肘弯,露出小臂上因常年握枪磨出的浅褐色薄茧,肌肉线条在灯光下绷成流畅的弧度。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那双黑得像深潭的眼睛锁定战术板上的红点时,连眼尾的弧度都透着冷冽,像锁定猎物的鹰。
“慕容组,三分钟后抵达猛虎帮总部后门,记住,先清外围暗哨,再破门突入,技术组必须在你们控制一层后接入他们的通讯系统。”李伟拿着对讲机跑过来,战术背心蹭得桌面“哗啦”响,肩章上的警徽在红灯下闪着冷光。他凑到慕容宇身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对了,欧阳然那家伙在隔壁改装设备,说要给你搞个‘惊喜’,让你小心点别被自己人坑了。还说上次审讯室你替他擦眼泪的事,他记仇着呢。”
慕容宇指尖一顿,耳尖莫名泛起热意。上次赵国安供述时欧阳然红着眼眶的模样还在眼前,他不过是递了张纸巾,怎么就成了“擦眼泪”?正要辩解,就听到隔壁传来“哐当”一声响,紧接着是欧阳然的惨叫:“我的泡面!”慕容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指尖在战术板上的“五层小楼”标记处敲了敲:“他能不把自己困在代码里,顺便保住泡面就不错了。”
他下意识看向指挥中心的玻璃隔断——欧阳然正蹲在地上捡泡面,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遮住半张脸,露出紧抿的嘴唇和飞快操作的手指,耳后别着的笔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笔帽上还印着警校校徽,那是两人大三那年辩论赛夺冠的奖品,他抢了欧阳然的,后来又偷偷塞回他笔袋里的。
欧阳然捡完泡面,突然抬头对上慕容宇的视线,先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伸手比了个“拿捏”的手势,连帽衫下的肩膀还得意地抖了抖,泡面汤蹭在嘴角都没察觉。“这家伙,明明恐高还非要抢着去隔壁三楼的技术点,刚才还把泡面撒了,不知道有没有烫到。”慕容宇在心里吐槽,却抬手对着隔断里比了个“OK”的手势,指尖还悄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欧阳然愣了愣,摸了摸嘴角,摸到一手泡面汤,瞬间涨红了脸,抓起纸巾胡乱擦着,还不忘瞪了慕容宇一眼,那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凶又可爱。慕容宇憋笑憋得肩膀发颤,赶紧转回头假装整理战术头盔,却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扬到了耳根。
“各小组注意,雷霆行动,现在开始!”指挥中心的广播声响彻楼道时,三百名特警已如离弦之箭,十个小组分别驶向猛虎帮的各个据点。
慕容宇坐的突击车在旧居民区的巷口停下,车轮碾过坑洼的路面,发出轻微的颠簸声。巷子里飘着廉价油烟和潮湿的霉味,墙角堆着发霉的垃圾,苍蝇嗡嗡乱飞,与远处隐约传来的赌场喧闹声、骰子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藏污纳垢的网,把这片区域裹得密不透风。
慕容宇推开车门,巷口的冷风瞬间灌进衣领,带着一股劣质香烟的味道,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枪柄的温度透过战术腰带传来,让他瞬间安定下来。突击组的队员们陆续下车,动作轻得像猫,战术靴踩在石板路上几乎没有声音。
小张趴在车顶架设狙击枪,夜视仪的绿光映在他脸上:“宇哥,这巷子太窄,狙击视角受限,只能覆盖后门区域。”
慕容宇点头,借着垃圾桶的掩护探头观察——猛虎帮总部那栋五层小楼像头蛰伏的怪兽,外墙爬满了枯死的爬山虎,窗户大多用木板封着,只有三楼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灯光透过木板缝隙漏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窗口偶尔闪过晃动的人影。空气里除了霉味,还隐约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和赵国安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慕容宇心里一沉,难道还有其他同伙藏在里面?
“外围暗哨两个,都在二楼窗口,拿红外瞄准镜的那个是老手。”狙击手小张在耳麦里汇报,声音压得极低。
“欧阳然,能黑进他们的监控吗?”慕容宇对着耳麦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头盔的系带。
三秒后,耳麦里传来键盘敲击的“嗒嗒”声,夹杂着欧阳然含混的咀嚼声:“别急啊慕容大小姐,刚啃了口面包,还是你上次给我买的那个牌子,味道不错。给我十秒,保证让你看直播。”
话音刚落,慕容宇的战术终端突然亮起,小楼各层的监控画面清晰呈现,二楼两个暗哨的位置被红框标出,其中一个正低头刷短视频,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另一个则打着哈欠揉眼睛,手里的枪都快掉了。
“搞定,顺便给他们的监控播了段猫和老鼠,汤姆追杰瑞追到撞墙那段,保证没人发现。”欧阳然的声音带着戏谑,“对了,三楼有五个持械守卫,都配了仿五四手枪,子弹上膛了。还有个意外收获,四楼有个房间锁着,监控拍不到里面,但我检测到生命体征,像是个女人。”
慕容宇心里一动,难道是被绑架的人质?他没接话,抬手比了个“狙击”手势,小张立刻会意,枪口对准二楼窗口,夜视仪里的十字准星牢牢锁定目标。
“三、二、一。”慕容宇轻声倒计时,话音刚落,两声几乎重合的闷响后,二楼窗口的人影应声倒下,连惨叫都没发出。
小张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对着耳麦邀功:“宇哥,怎么样?当年警校射击课我可是你带出来的,没给你丢脸吧?”
慕容宇刚要夸赞,就听到欧阳然的声音插进来:“切,这点小场面也值得炫耀?当年我蒙着眼睛都能打中十环,要不是让着慕容宇,射击冠军就是我的。”
“你倒是蒙着眼睛试试?”慕容宇笑着反驳,心里却泛起暖意。他想起大三那年射击比赛,欧阳然最后一枪故意打偏,让他拿了冠军,事后还嘴硬说是风太大。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嘴上不饶人的家伙,从来都不会让他一个人出风头。
“破门!”慕容宇低喝一声,爆破手立刻贴上破门炸药。
“等等!”欧阳然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他们的加密通讯突然活跃起来,好像在联系什么人,我正在追踪信号源……操!是医院方向!”
慕容宇心里一沉——林教官还在医院抢救,难道“毒蛇”要对他动手?
“先破门!沈雨薇在医院守着,有情况会联系我们。”慕容宇当机立断,同时示意爆破手准备。
炸药被贴在铁门中央,引线拉得很长,队员们迅速退到巷壁后隐蔽。慕容宇靠在墙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赌场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像在打鼓。他想起父亲当年执行任务前,也是这样靠在墙边,对他说“别怕,爸爸很快回来”,可那一次,父亲再也没回来。
“轰!”炸药爆炸的巨响震得巷壁掉渣,粉尘簌簌落在头顶,厚重的铁门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烟尘。刺鼻的血腥味和毒品的甜腻气味瞬间涌来,像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人的喉咙,慕容宇胃里一阵翻涌,却强忍着恶心率先冲进去。
战术灯的光束扫过大厅,地上躺着两具蜷缩的尸体,胸口的弹孔还在冒着血泡,鲜血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流到脚边时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二楼没人,三楼有动静!”队员在耳麦里汇报,声音带着紧张。
慕容宇刚踏上楼梯,就听到三楼传来慌乱的叫喊声:“警察来了!快通知老大!”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有人从窗口跳了下去,重重摔在巷子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慕容宇加快脚步冲上楼,楼梯扶手积满了灰尘,一抓就是一手黑灰。刚拐过转角就迎面撞上一个持械歹徒,对方满脸横肉,嘴里叼着烟,慌乱中扣动扳机,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在墙上留下一个黑洞,水泥渣溅到脸上,又疼又痒。
慕容宇侧身避开,顺势抬腿踹在对方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歹徒惨叫着跪倒在地,手枪脱手飞出,在楼梯上滑出老远。他正要上前制服,却看到另一个歹徒从门后探出头,举枪对准了他的后背,枪口的黑洞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慕容宇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已经来不及反应——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枪响从窗外传来,歹徒眉心中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溅到墙上,像绽开一朵诡异的花。
慕容宇转头看向窗外,隔壁三楼的窗口,欧阳然正放下狙击步枪,对着他比了个“帅不帅”的手势,连帽衫的帽子滑到脑后,露出额前汗湿的碎发,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他的脸上沾着点灰尘,却挡不住那双眼睛的亮,像盛满了星光。
慕容宇心里一暖,嘴上却对着耳麦呵斥:“谁让你擅自动用武器的?技术组的职责是破解通讯!要是误伤人质怎么办?”
“救人要紧啊,总不能看着你被打黑枪吧?”欧阳然的声音带着委屈,还夹杂着键盘敲击声,“再说了,我早就锁定他了,保证百发百中。当年警校射击比赛我可是第二,仅次于你这个靠我让着才拿第一的冠军。对了,四楼的生命体征有变化,好像在挣扎,你快上去看看!”
慕容宇心里一紧,不再跟他斗嘴,快步冲上四楼。四楼的走廊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和大厅的血腥味格格不入。最里面的房间门被锁着,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哭泣声。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快开门!”慕容宇拍着门大喊,刚要下令破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小宇吗?我是你林阿姨!”
慕容宇愣住了——林阿姨是林教官的妻子,三年前因病去世了,怎么会在这里?他正要追问,就听到欧阳然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不好!房间里有炸弹!倒计时三分钟!”
慕容宇脸色骤变,后退两步踹向房门,门板“哐当”一声被踹开,就看到林阿姨被绑在椅子上,身上绑着炸药,引线正在燃烧,冒着细小的火星。
“怎么会是林阿姨?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慕容宇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冲过去就要解绳子。
“别碰!绳子上有机关!”欧阳然的声音带着急促,“炸药是遥控加定时双保险,我正在黑进他们的遥控系统,给我两分钟!”
慕容宇的手停在半空,看着林阿姨惊恐的脸,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小宇,是‘毒蛇’把我抓来的,他说要逼林教官就范。”林阿姨的声音带着哭腔,“三年前我假死,就是为了不被‘毒蛇’要挟,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他还说,要是林教官不配合,就炸死我,再杀了小宇……”
话没说完,就听到楼下传来激烈的枪声,夹杂着队员的惨叫:“有埋伏!他们从后门冲进来了!”
慕容宇转头看向窗外,巷子里涌进来十几个手持霰弹枪的歹徒,正对着突击组疯狂扫射,小张的狙击枪已经被打坏,正靠在垃圾桶后躲避。
“欧阳然,能调动附近的支援吗?”慕容宇对着耳麦大喊,同时挡在林阿姨身前,战术灯的光束扫过门口,随时准备应对冲进来的歹徒。
“已经调了!五分钟内到!”欧阳然的声音带着喘息,“炸药的遥控系统破解了!定时还剩三十秒,你快找剪刀剪红线!记住,是最细的那根红线,别剪错了!”
慕容宇低头看向炸药,引线旁边有红、黄、蓝三根线,最细的红线藏在最里面,还在冒着火星。他伸手去掏战术靴里的匕首,却发现匕首刚才割网时弄丢了。
“没时间了!”林阿姨突然用力挣脱了一只手,抓起旁边的碎玻璃就要割绳子。
慕容宇赶紧按住她,却看到她眼神里的决绝:“小宇,你快走!别管我!”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从窗外传来,子弹打在炸药的计时器上,计时器突然停住了。慕容宇抬头看向窗外,欧阳然正对着他比了个“搞定”的手势,手里的狙击枪还冒着青烟。
巷战在楼道间激烈展开,子弹呼啸着穿过墙壁,木屑和水泥渣簌簌落下。慕容宇利用楼梯扶手掩护,精准射击放倒两个歹徒,刚要冲上楼,却听到四楼传来孩子的哭声。
“有人质!”他立刻示意队员停火,对着楼上喊话:“放下武器!保证人质安全!”
“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一个满脸横肉的歹徒抱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出现在楼梯口,刀架在女孩的脖子上,鲜血已经渗出了一点,染红了女孩的白色连衣裙。
女孩哭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眼睛里的倔强让慕容宇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当年父亲“殉职”后,他也是这样,再难过也不肯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欧阳然,能看到他的位置吗?”慕容宇慢慢举起双手,示意队员后退,脚步悄悄往楼梯口移动,试图吸引歹徒的注意力。
“看到了,这家伙左撇子,刀握得不稳,手腕一直在抖,你再跟他聊十秒,我调整角度。”欧阳然的声音变得严肃,“他的通讯器还在响,是‘毒蛇’的指令,让他杀了人质后突围,说会有人接应他。”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谁?”慕容宇刻意放缓语速,目光落在女孩身上,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手铐。
“我叫妞妞……爸爸是猛虎帮的……他让我在这里等他……”女孩哽咽着说,手指偷偷指向歹徒的后腰。
慕容宇余光瞥见歹徒后腰别着的手雷,拉环还露在外面,心里一惊——这家伙是想同归于尽!
“妞妞别怕,叔叔会救你的。”慕容宇往前迈了一步,突然大喊:“左后方!你的同伙被抓了!”
歹徒下意识转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欧阳然的枪响了,子弹精准打在歹徒的手腕上,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慕容宇趁机冲上去,一把抱住妞妞扑到一边,几乎同时,歹徒拉响的手雷在楼梯口爆炸,气浪把他掀出去两米远,后背撞在墙上生疼,眼前一阵发黑。
“慕容宇!你没事吧?”欧阳然的声音带着哭腔,耳麦里甚至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键盘敲击的“嗒嗒”声,“支援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慕容宇揉了揉发懵的脑袋,把妞妞交给队员,刚要站起来,就看到楼梯口又冲上来两个歹徒,手里拿着砍刀,嗷嗷叫着砍过来。他捡起地上的手枪,却发现子弹已经打光了。
“操!没子弹了!”慕容宇低骂一声,转身就跑,歹徒在后面紧追不舍。
刚跑到三楼,就看到欧阳然从隔壁楼跳了过来,落在阳台的空调外机上,连帽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只展翅的鸟。他手里拿着一把冲锋枪,对着歹徒扫射,子弹打在地上溅起火星,歹徒惨叫着倒在地上。
“你疯了!这么高也敢跳?”慕容宇冲过去抓住他,发现他的膝盖在流血,裤腿已经被染红了。
“救你要紧啊,慕容大小姐。”欧阳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脸色却因为失血有些苍白,“再说了,当年警校体能测试,我可是攀岩冠军,这点高度算什么。”
他说着就要往下滑,却因为腿软踉跄了一下,慕容宇赶紧扶住他,手臂穿过他的腋下,触到连帽衫下温热的皮肤,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这家伙,总是这么冲动。”慕容宇心里又气又疼,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楼下走,“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歹徒。”
“别啊,我还没吃你请的特辣火锅呢。”欧阳然靠在他身上,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呼吸吹在慕容宇的颈侧,痒痒的。
慕容宇耳尖发烫,却故意板着脸:“再闹就取消。”
“慕容宇!你没事吧?”欧阳然的声音带着哭腔,耳麦里甚至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慕容宇揉了揉发懵的脑袋,把妞妞交给队员,对着耳麦笑道:“放心,死不了,不过你刚才的枪法倒是进步了,没给我这个师父丢脸。”
“谁要你当师父!”欧阳然的声音恢复了戏谑,“对了,信号源追踪到了,是医院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的人戴了口罩,监控拍不到脸,但他穿的警服——跟林教官的尺码一样。”
慕容宇心里一沉,林教官难道真的是“毒蛇”?可他为什么要自己暴露信号?
“四楼清空,五楼有个密室!”队员的喊声打断了慕容宇的思绪。
他扶着欧阳然坐在楼梯上,给小张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着欧阳然,自己则冲上五楼。五楼的走廊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脚印踩上去清晰可见。墙角有个隐蔽的铁门,上面装着电子密码锁,锁上还刻着一个蛇形图案,和林教官说的“毒蛇”标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