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宇刚把欧阳然扶到警车门边,鼻腔里还残留着对方身上雪松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身后就传来“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是钢制手铐被硬生生挣断的脆响。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头,只见赵国安半跪在钢架旁,手腕上还挂着半截扭曲的铐环,另一只手攥着锋利的铐链断口,锈迹斑斑的金属在应急灯下发着寒芒,眼神凶狠得像饿了三天的野狗。
“想走?没那么容易!”赵国安嘶吼着,唾沫星子随着动作飞溅,另一只手突然摸向钢架背后的阴影,掏出个巴掌大的黑色物体,赫然是枚比刚才更精致的引爆器,上面还缠着几圈红色电线,像条吐信的蛇。
“不好!是军用级备用引爆器!”慕容宇的心脏瞬间蹿到嗓子眼,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他刚想把欧阳然往警车里推,就见赵国安狠狠按下保险栓,引爆器顶端的红色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频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慕容宇让开!”欧阳然的反应比他快了半拍,几乎是指示灯亮起的瞬间,他一把攥住慕容宇的手腕往旁边甩——这力道大得惊人,显然是拼了全力。
不等慕容宇站稳,欧阳然已经像离弦的箭般朝着赵国安飞身扑去,作战靴踏过地面的碎玻璃和化工积液,发出“咯吱”混着“滋滋”的诡异声响,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黑色作战服被夜风鼓得像面小旗。
后腰的旧伤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是三年前解救人质时,为了把走神的慕容宇推开,被炸弹碎片划开的伤口,当时缝了整整十八针,医生说再偏半寸就伤到肾脏。
此刻剧烈的飞身动作硬生生扯裂了刚结痂的伤口,疼得欧阳然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作战服内里的纯棉背心,后腰处很快洇出一片深色的血渍。
但他牙关咬得死死的,甚至能尝到牙龈出血的铁锈味,借着身体腾空的惯性猛地扭转腰身,右腿带着破空声踹向赵国安握引爆器的右手。
“找死的小崽子!”
赵国安显然没料到这个左手还吊在绷带里的小子敢主动突袭,慌乱中抬手去挡,引爆器“当啷”一声撞在墙角的铁架上,迸出几点火星,在满是化工积液的地面上滑出老远,最终停在一滩泛着泡沫的淡黄色液体里,指示灯还在顽强地闪烁着。
“然然!”慕容宇目眦欲裂,嗓子里像是堵了团滚烫的棉花。
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清楚楚看到欧阳然在空中扭转身体时,后腰血渍迅速扩大的模样,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顾不上右腹还在渗血的伤口,踉跄着冲过去时,刚好看到赵国安像失控的疯牛般扑向倒地的欧阳然,双手张开成爪状,指甲缝里还嵌着刚才划破慕容宇脸颊的血污,显然是想先掐死欧阳然再去捡引爆器。
“离他远点!”慕容宇怒吼着,右腿蹬地的力道之大,甚至震得地面的碎玻璃都跳了起来,一脚狠狠踹在赵国安的后心,将人踹出去三米远,重重撞在堆叠的化工桶上。
“哐当”一声连锁反应,最在地面汇成更宽的溪流,刺鼻的气味瞬间浓了数倍,刺激得人鼻腔发酸,眼泪直流。
“慕容宇小心他的铐链!那玩意儿淬过东西!”欧阳然趴在地上,后腰的疼痛让他每动一下都像要散架,却依旧死死盯着赵国安的动作,声音因为剧痛有些发颤。
他的目光扫过慕容宇脸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刚才那一下划得极深,从颧骨延伸到下颌,血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红点。
这模样本该是狰狞的,可在欧阳然眼里,却莫名觉得慕容宇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该死的好看,尤其是绷紧的下颌线,比警校时格斗夺冠那天更有冲击力。
【疯了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犯花痴!】欧阳然赶紧甩甩头,就见赵国安已经爬了起来,手里的半截铐链被他甩得“呼呼”作响,尖端的铁锈混着不明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显然是淬了腐蚀剂。
“就这点本事?当年在码头走私时,你可不是这么孬的!”
慕容宇冷笑一声,故意挺了挺腰,让右腹渗血的伤口更明显——这是他和欧阳然在警校格斗课上练了无数次的战术,故意暴露弱点引敌深入,当年用这招赢了欧阳然,还被他追着骂了整整一周“阴险小人”。
赵国安果然上当,被“码头”两个字刺激得双眼赤红,嘶吼着扑向慕容宇的右腹。
就在他距离慕容宇不到半米时,慕容宇突然矮身,左手精准锁住他的手腕——这招是欧阳然大二时教他的,当时为了报格斗课的仇,硬是逼着他练了整整一个月,说“只有学会我的招,才能赢我”。
此刻左手发力的弧度,都和当年欧阳然教他时一模一样。
“砰”的一声闷响,慕容宇的右手肘狠狠撞在赵国安的胸口,清晰的骨裂声让周围都安静了一瞬。
“啊——”赵国安惨叫着,却也是个狠角色,忍着肋骨断裂的剧痛,将手里的铐链狠狠缠在慕容宇的左臂上,锋利的断口瞬间嵌进肉里。
“滋啦”一声,腐蚀剂接触到鲜血,冒出细小的白烟,慕容宇疼得闷哼一声,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地面的积液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慕容宇!你他娘的松手!”欧阳然急红了眼,连脏话都飙了出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后腰的伤口像是要把他拦腰截断,只能单手捡起地上一根生锈的钢管,朝着赵国安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钢管带着风声,却在即将命中时故意偏了半寸,砸在赵国安的肩膀上——他怕下手太重把人砸晕了,还没问出“猛虎帮”的交易细节。
赵国安吃痛,动作顿了零点一秒,就这零点一秒的间隙,慕容宇已经趁机挣脱,反手将赵国安按在地上,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背,让他脸朝下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沾满化工积液的灰尘瞬间糊了他一脸。
“你以为就你有备用方案?”慕容宇的声音带着冷意,额角的冷汗混合着鲜血往下滴,却依旧死死盯着赵国安的后脑勺,“从你摸向钢架的那一刻起,屋顶的狙击手就已经瞄准你了——哦对了,狙击手是当年被你逼得家破人亡的张队儿子,你说他会不会手抖?”他说着,朝着空中比了个“oK”的手势,仓库屋顶的通风口处,一道狙击镜的反光闪了一下,像颗冰冷的星星。
赵国安的身体瞬间僵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显然是被戳中了软肋。
就在这时,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狙击手?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他猛地转头,脸上的灰尘混着鼻涕眼泪,看起来格外狰狞,
“看到那滩积液里的引爆器没?它连接着仓库深处三个汽油罐,刚才我要是按到底,咱们现在都成灰了!更别说它外壳涂了遇酸即爆的涂层,这仓库里的化工积液刚好是强酸,用不了一分钟,它自己就会炸!”
慕容宇和欧阳然同时脸色煞白。
他们顺着赵国安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枚引爆器果然在淡黄色积液里慢慢下沉,外壳已经开始冒泡,红色指示灯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倒数计时。
仓库里的化工气味越发浓烈,刺激得两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不好,是硝酸!这种浓度的硝酸,三十秒就能腐蚀掉引爆器的塑料外壳!”欧阳然的声音有些发颤,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比谁都清楚这种自制引爆器的构造——当年在警校拆弹课上,他和慕容宇就拆过同款模型,当时慕容宇因为手抖拆错了线,还被教官罚跑了十公里,回来后蹲在操场边,红着眼眶说“以后拆弹这种事,我绝对不让你一个人来”。
此刻回忆涌上心头,欧阳然反而冷静了下来,目光死死盯着引爆器:“外壳是AbS塑料,硝酸腐蚀它需要四十秒左右,我们还有时间。”
“我去拿!”慕容宇刚想抬腿,就被欧阳然死死拉住了手腕。
欧阳然的手心满是冷汗,却抓得异常牢固:“你的手臂在流血,硝酸会顺着伤口腐蚀肌肉,而且你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别去添乱。”
他说着,从战术背心口袋里摸出一副黑色防化手套——这是刚才拆弹时剩下的,防水防腐蚀,还是慕容宇硬塞给他的,说“你左手不方便,多备点工具总没错”。
“小心点。”慕容宇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加重了膝盖的力道,将赵国安按得更紧,目光却一刻也离不开欧阳然的身影。
他看着欧阳然弯腰时,后腰血渍又扩大了一圈,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又不得不承认,欧阳然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侧脸的线条被应急灯勾勒得格外清晰,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连紧抿的嘴唇都透着股倔强的可爱。
【慕容宇你个混蛋,这时候还想这些!】他赶紧甩甩头,却发现自己的目光根本移不开。
欧阳然慢慢靠近那滩积液,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
后腰的疼痛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只能用右手撑着旁边的钢架慢慢挪动。
仓库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引爆器指示灯的“滴滴”声。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目标,左手吊在胸前,绷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引爆器的时候,赵国安突然疯狂地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他猛地抬起头,用尽全力朝着欧阳然的小腿咬去——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只想拉个垫背的。
“混蛋!”慕容宇怒吼着,左手死死按住赵国安的头,将他的脸往地面按,鼻尖都快贴到积液里。
可他没料到赵国安早有后手,这家伙居然在袖口藏了把折叠匕首,刚才挣扎时已经悄悄打开,此刻突然反手一刺,锋利的刀尖朝着慕容宇的大腿扎去——那里离动脉极近,一旦命中,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欧阳然的反应快得惊人,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引爆器,身体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转身,硬生生挡在慕容宇身前。
“噗嗤”一声,匕首深深刺进了欧阳然的左肩,刀刃几乎没刃而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黑色的作战服,顺着衣摆往下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洼。
“然然!”慕容宇的眼睛瞬间红了,血丝布满了眼白,他一拳狠狠砸在赵国安的太阳穴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人砸晕过去。
然后他一把抱住倒下的欧阳然,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你傻不傻!为什么要替我挡?”
“谁……谁替你挡了。”
欧阳然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却还在嘴硬,他把还在闪烁的引爆器塞进慕容宇手里,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只是……刚才转身没站稳,刚好……刚好挡在你前面。”
他说着,还想挤出个无所谓的笑容,却因为疼痛皱紧了眉头,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慕容宇的手背上,烫得人发麻。
慕容宇看着他左肩不断涌出的鲜血,心里像被千万根针在扎,他颤抖着接过引爆器,手指都在发抖:
“还嘴硬,肩都快被刺穿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我以为……我以为要失去你了。”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瞬间变得安静,只剩下欧阳然微弱的呼吸声和引爆器的“滴滴”声。
慕容宇赶紧按下引爆器的关闭按钮,红色指示灯终于熄灭,他长长地松了口气,抱着欧阳然的手臂却依旧在发抖。
他小心翼翼地拔出匕首,用自己的战术背心撕下一块布条,紧紧缠住欧阳然的伤口,动作轻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忍忍,很快就到医院了。”
“疼……”欧阳然难得没嘴硬,声音带着委屈的鼻音,像只受了伤的小兽,“慕容宇,你轻点,勒得太紧了。”
“我怕松了会流血更多。”慕容宇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低头看着欧阳然苍白的脸,心里满是自责,“都怪我,刚才不该故意暴露伤口引他上钩。
”“知道就好。”
欧阳然白了他一眼,却悄悄往他怀里靠了靠,“上次格斗课也是,为了赢我,故意让我踢到你的伤腿,害我内疚了好几天,偷偷给你买了活血化瘀的药膏,你还说我浪费钱。”
慕容宇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件事欧阳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那是大二的格斗课,两人分到一组,欧阳然因为知道他腿上有伤,一直不敢攻击下盘,结果被他抓住机会赢了比赛。
后来他在宿舍抽屉里发现了那管药膏,问遍了所有人都没人承认,直到半年后清理欧阳然的书桌,才看到药盒的收据夹在他的笔记本里。
“我没说浪费钱,我是说……我自己有药膏。”
慕容宇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他抱起欧阳然,动作轻柔得像抱着易碎的瓷器,
“而且那招不是赢了吗?教官还夸我们战术运用得好。”
“那是我让着你!”欧阳然不服气地反驳,却在被抱起时轻轻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慕容宇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雪松味,心跳莫名加速。
他偷偷睁开眼,看着慕容宇紧抿的嘴唇和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要是能一直这样靠在他怀里,好像受伤也没那么可怕。
【欧阳然你疯了!他是你兄弟!】他赶紧闭上眼睛,却感觉脸颊越来越烫。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欧阳然挣扎着想要下地,却被慕容宇抱得更紧了。
“别动,再动伤口就裂开了。”慕容宇的呼吸拂过欧阳然的额头,带着温热的气息,
“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难道要我扶着你一瘸一拐地走?到时候李伟他们又要笑我们‘警途双璧’变成‘伤残双废’了。”
“谁要跟你当双废!”欧阳然气鼓鼓地反驳,却乖乖地靠在他怀里,没再挣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慕容宇胸膛的震动,还有他有力的心跳声,这声音像定心丸一样,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慕容宇抱着他朝着警车走去,手臂因为刚才的伤口有些发酸,却依旧稳稳地托着欧阳然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