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证据确凿,欧阳难信(2 / 2)

欧阳然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金属转椅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监控画面的冷光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冰棱,映得他眼底的血丝愈发狰狞。

赵国安弯腰放置手提箱时,袖口滑落露出的那块老式机械表,表盘上平安喜乐的刻字像把生锈的匕首,狠狠剜着他记忆深处的伤疤——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亲手送给赵国安的礼物。

画面里的男人动作利落得可怕,指节敲在密码锁上的节奏,与当年教他打军体拳时的口令如出一辙。

欧阳然突然想起某个暴雨夜,赵国安背着高烧的他冲进医院,警服后背洇出深色的水痕,却在急诊室外笑着说我们小然是最坚强的。

此刻屏幕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熟练地清点着成捆的现金,指缝间沾着的不是粉笔灰,而是刺眼的猩红。

旋转木马的音乐突然在脑海中炸响,那匹金色的独角兽,还有赵国安鬓角的白发,都与眼前这个戴鸭舌帽的神秘人重叠成扭曲的残影。

欧阳然猛地扯松领带,喉间泛起铁锈味,他颤抖着放大画面,看着赵国安转身时露出的半截脖颈——那里有道月牙形的疤痕,是十年前追捕逃犯时为保护他留下的,此刻却在监控的雪花噪点里,化作了一张嘲讽的笑脸。

“不……不可能……”

欧阳然的声音沙哑,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气息。

他伸手想去碰屏幕,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又无力地垂下,仿佛屏幕有千斤重,

“这不是真的……一定是你们合成的,是假的……”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却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痛苦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慕容宇走到他身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忍,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

“然然,这是真的。技术科用了三种不同的软件验证,没有合成痕迹。我们查了这辆车的行踪,它最后开往了城郊的废弃码头,和之前劫持沈雨薇、赵磊的歹徒是同一伙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欧阳然苍白的脸上,

“赵国安不仅和猛虎帮有勾结,还和境外毒枭有联系,他一直在利用自己的身份,为犯罪集团提供警用装备和情报,甚至参与走私军火——我们在他的私人游艇里,找到的那批境外军火,就是通过‘安通物流’运进来的。”

沈雨薇也点点头,眼里满是心疼,她递过一张纸巾,声音带着温柔:

“然哥,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证据不会说谎。我们已经申请了逮捕令,刘局长亲自带队,现在应该已经出发去抓赵国安了。我们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不然只会让更多人受到伤害,你爸爸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包庇罪犯的。”

欧阳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起伏着,像在压抑什么巨大的痛苦。

眼泪从指缝间渗出来,滴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子,很快又被夜风蒸发,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想起父亲牺牲时,赵国安抱着他,身上还沾着父亲的血,说“以后我就是你爸爸,我会照顾你”;

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时,赵国安比他还高兴,带他去吃了顿大餐,说“小然,你爸爸要是知道,肯定会为你骄傲”;

想起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受伤,赵国安守在医院,一夜没合眼,说“以后要小心,别让我担心”……这些回忆像把锋利的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怎么会这样?】

欧阳然的心里满是绝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虽然失去了父母,却有赵国安的照顾,可现在才发现,这份照顾,竟然是建立在谎言和鲜血之上。

他想起慕容宇说的话,想起那些被赵国安伤害的人,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是不是也成了帮凶?是不是因为他的信任,才让赵国安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慕容宇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蹲下来,轻轻拍了拍欧阳然的后背,指尖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紧绷,像根随时会断的弦。

他的手掌很暖,带着安抚的力量,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我知道你很难过,”

他的声音很柔,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点沙哑,

“但你要记住,你爸爸是个英雄,他用生命保护了这座城市,破了那么多大案,救了那么多人。你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不能让他用生命守护的正义,被赵国安的谎言污污。”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欧阳然颤抖的肩膀上,“赵国安虽然养了你十年,但他犯了错,就必须受到惩罚,这才是对英雄最好的告慰,也是对那些受害者最好的交代。”

欧阳然没有说话,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像株被狂风暴雨摧残的芦苇。

赵磊和沈雨薇也没有再劝,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给欧阳然留了点空间。

办公室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欧阳然压抑的呜咽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凄凉,连挂钟的滴答声都变得格外刺耳,像在为逝去的信任敲响丧钟。

过了很久,欧阳然才慢慢抬起头,眼睛通红,却多了点坚定的光芒,像黑暗中重新燃起的星火。

他擦干眼泪,指尖在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声音虽然还有点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知道了。”

他站起来,看向慕容宇,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抵触,只剩下决绝,

“我们现在就去码头,我要亲自去抓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我爸,背叛警队,背叛所有信任他的人!”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却不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愤怒和决心——他要亲手将赵国安绳之以法,为父亲,为所有被他伤害的人,讨回公道。

慕容宇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像看到一颗蒙尘的珍珠,终于重新焕发光彩。

他拍了拍欧阳然的肩膀,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左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像个孩子得到了糖果:“好,我们一起去。

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就像在警校那次模拟人质解救,你替我挡‘子弹’,我帮你拆‘炸弹’,我们从来都是最好的搭档,不是吗?”

【他终于想通了。】

慕容宇心里松了口气,看着欧阳然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争执和委屈都值得了。

他想起大三那年,两人在警校的毕业典礼上,一起对着警徽宣誓,说

“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

当时的誓言还在耳边回荡,现在,他们终于要践行这份誓言,将罪犯绳之以法。

四人驱车前往城郊的废弃码头,路上,车厢里很静,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黑暗中回荡。

欧阳然看着窗外,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不断闪过,像部破碎的电影。

他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和赵国安相处的点点滴滴,有温暖,有感动,也有现在的背叛和痛苦。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那个被赵国安保护的孩子了,他要亲手斩断这份虚假的亲情,用法律的武器,为父亲和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

慕容宇偷偷看着欧阳然的侧脸,对方的睫毛很长,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侧脸的轮廓很柔和,却带着点倔强的线条。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警校见到欧阳然,对方穿着白色的训练服,站在阳光下,像个发光的天使,当时他还觉得“这个男生怎么比女生还好看”,现在想来,这份好看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坚韧。

他的心里突然有点暖,像被阳光晒过一样,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方向盘,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码头的风很大,带着海水的咸味,吹得人头发乱飞,连警服的衣角都在剧烈晃动。

远处的海面上,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洒下清冷的光,将海面染成银色,像铺了层碎冰。

刘局长带着特警队已经在码头周围设好了埋伏,黑色的作战服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只有头盔上的夜视仪泛着微弱的绿光,像群潜伏的猎豹。

看到他们来,刘局长赶紧迎上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急促:

“你们来了!赵国安就在前面的仓库里,和毒枭正在交易,对方有五个人,都带着武器,我们准备行动!”

慕容宇点点头,从车里拿出枪,检查了一下弹夹,动作熟练而迅速:

“我们分三路行动,我和然哥从正面进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赵磊带一组从侧面绕过去,切断他们的退路;沈雨薇负责监控通讯,一旦发现他们有逃跑迹象,立刻通知我们!”

他顿了顿,看向欧阳然,眼里满是信任,“然然,你跟在我后面,注意掩护,别冲动。”

“好!”

欧阳然喉间滚出一声闷响,指腹摩挲过枪身冰凉的纹路,虎口处的旧疤突然泛起细微的刺痛。

他缓缓挺直脊背,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斜斜切在脸上,将原本柔和的轮廓削得凌厉如刃。

枪身压着掌心逐渐升温,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暴起的青筋如同盘踞的蚯蚓,在皮肤下突突跳动。

不再是初握武器时的颤抖,这份近乎执拗的力道,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的炽热杀意仿佛要将周遭的阴影都点燃,那抹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暗处,连空气都泛起凛冽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