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港的晨雾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海面,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临时作战室
——这是间废弃的集装箱改造房,铁皮walls(墙壁)上还留着上次缉毒行动的弹孔,用红色油漆草草补了,像道未愈合的伤疤。
慕容宇对着电脑屏幕打了个喷嚏,战术服领口的警徽吊坠硌得锁骨生疼,金属表面还留着欧阳然昨天硬塞给他时的掌心温度,
带着点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是这人惯用的牌子,说是“闻着能集中注意力”,
可慕容宇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方塞吊坠时,指尖擦过他胸口的触感,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欧阳然,对方蜷在电竞椅里,后背弓成道浅浅的弧,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敲出的节奏快得像炒豆子。
肋骨处的绷带从作战服缝隙露出来,米白色纱布被汗水浸得发深,随着敲击动作轻轻起伏,像只振翅的白蝶。
欧阳然的额发垂得很低,遮住了大半眼睛,只露出截挺翘的鼻尖,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下来,在他白皙的脖颈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条温柔的银链
——这截脖子,上次在仓库被铁钩划伤时,慕容宇帮他包扎,指尖碰过皮肤的触感还留在掌心,细腻得像上好的瓷。
【这家伙明明肋骨裂了两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硬撑。】
慕容宇心里嘀咕着,把刚泡好的热咖啡推过去,杯壁的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盯着欧阳然垂落的发梢,是自然的黑色,发尾有点卷,是上次在海边训练被海水泡过的缘故,当时自己还笑他“像只炸毛的海狮”,结果被追着泼了一脸海水。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阳光、海水,还有欧阳然笑着的样子,竟成了记忆里最亮的片段。
“还没破解?”
慕容宇的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断对方的思路,却又忍不住想搭话。
警校计算机课上,欧阳然也是这样,蜷在机房角落帮他改代码,阳光落在他发顶,晃得慕容宇连“prt”都输成了“pront”,
当时还嘴硬说“屏幕太亮晃眼睛”,现在才明白,分明是被这人认真的模样晃了神,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欧阳然没抬头,伸手抓过咖啡灌了一大口,褐色液体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键盘的回车键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急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咖啡因刺激后的沙哑,像砂纸轻轻磨过木头,指尖在回车键上重重一按,
“东南亚的离岸账户用了三重动态加密,每十分钟换一次密钥,比你上次藏《反恐精英》账号还严实——哦对了,你上次藏账号被我找到,还耍赖说我‘作弊’。”
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蓝光,交易明细像瀑布般在黑色背景上滚动,白色的数字看得人眼睛发花。
“成了!”
欧阳然猛地直起身,动作太急牵扯到肋骨,疼得他“嘶”了一声,下意识按住胸口,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却还强撑着咧嘴笑,
“看,我说没问题吧,也就比我上次破解学校教务系统慢了三分钟。”
慕容宇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在铁皮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凑到电脑前,瞳孔骤然收缩
——屏幕上的资金流向最终指向一串熟悉的账号,末尾四位“7391”,
和去年猛虎帮军火走私案的涉案账户一模一样,当时他和欧阳然蹲了半个月点,最后却因为“证据不足”结案,现在想来,分明是赵国安在背后动了手脚。
“每月15号三点到账,三小时内拆分到二十个空壳公司,”
欧阳然指着屏幕上跳动的箭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些公司的法人要么是‘失踪人口’,要么是赵国安的远房亲戚,去年在泰国‘意外’身亡的那个侄子,就是这个幽灵账户的户主——说白了,就是赵国安的私人金库。”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港口的吊机在晨光中露出庞大的钢铁骨架,起重臂缓缓转动,像只笨拙的巨兽。
慕容宇调出港口监控,鼠标滚轮在掌心发烫,突然停在凌晨三点零七分的画面
——赵国安的私人游艇“海鲨号”正缓缓驶入三号泊位,甲板上的黑衣人穿着黑色雨衣,正往船舱里搬运着长方体的箱子,棱角分明,形状像极了警局失窃的军火箱。
“他在用港口项目洗钱,”
慕容宇在海图上圈出游艇的航线,红色马克笔在纸上划出狰狞的弧线,笔尖戳得纸张发皱,
“这些空壳公司负责拆分资金,游艇则借着‘考察项目’的名义,把军火运到境外,再把走私款洗白,流回他的口袋。”
欧阳然的手指突然顿在键盘上,他点开其中一笔交易的附件,屏幕上跳出一串军火型号:
“92F手枪、p5冲锋枪、还有防爆盾——这些是三年前警局失窃的警用物资!当时案子查了半年,最后说是‘流窜团伙作案’,不了了之,原来是赵国安监守自盗!”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胸口剧烈起伏,绷带下的伤口肯定又疼了,却顾不上揉,只是死死盯着屏幕,眼里的怒火像要把屏幕烧穿
——这不仅是贪污,更是对警徽的亵渎,是对他父母用生命守护的正义的背叛。
慕容宇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发紧。
他伸手按住欧阳然的肩膀,力道放得很轻,像在抚摸易碎的玻璃:
“别激动,我们现在就去查‘海鲨号’,拿到证据,让赵国安无从抵赖。”
他顿了顿,从衣柜里翻出两套海关制服,衣服还带着刚熨烫过的褶皱,是上次查走私案剩下的,
“我们伪装成海关人员登船检查,赵国安就算怀疑,也不敢公然对抗海关执法。”
欧阳然接过制服,手指摩挲着领口的海关徽章,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你这主意,跟在警校那次伪装成清洁工偷进档案室一样馊,”
他突然笑了,左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大三那年,我们为了查校园失窃案,穿着清洁工的衣服在档案室待了一夜,最后被林峰教官抓包,罚跑三十圈操场。
你跑了二十圈就吐了,还硬撑着说‘是早饭吃多了’,结果被教官罚多跑了五圈,记不记得?”
“总比你上次伪装成外卖员被保安当成骗子强,”
慕容宇回怼道,却还是伸手帮欧阳然整理了一下衣领
——对方的动作有点僵硬,显然是肋骨疼得抬不起胳膊。
指尖无意间碰到欧阳然的耳垂,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慕容宇的指尖猛地一颤,赶紧收回手,假装整理自己的袖口,
“这次我来主导,你负责用相机记录证据,少动手,你的肋骨还没好,别再添新伤。”
“谁要你保护?”
欧阳然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煮熟的虾子,连脖子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别过脸,假装扣制服扣子,手指却半天没对准扣眼,
“我只是肋骨裂了,又不是手断了,拍照还是没问题的。”
余光却忍不住飘向慕容宇
——对方穿海关制服的样子格外好看,肩宽腿长的身材把制服撑得笔直,黑色皮带勒出流畅的腰线,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
像颗诱人的樱桃,看得欧阳然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生怕被发现异样。
【慕容宇穿制服怎么这么好看……】
欧阳然的心跳得像擂鼓,指尖扣错了三次扣子,耳朵里全是“咚咚”的声响,连慕容宇叫他都没听见,直到对方伸手帮他把扣子对齐,才猛地回神,像被抓包的小偷,
“我……我自己来!”
慕容宇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甜蜜,像偷喝了蜜水。
“好了,别磨蹭了,”
他拿起伪造的海关证件,塞进欧阳然手里,
“赵磊刚才发来消息,说‘海鲨号’今天上午要补给,正好是登船的机会。”
两人驱车来到港口,晨光已经驱散了大部分雾气,码头上的工人正忙着装卸货物,叉车的轰鸣声、工人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格外热闹。
慕容宇出示伪造的海关证件时,港口保安盯着证件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欧阳然苍白的脸色,皱着眉问:
“你们长官怎么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先去医务室看看?”
欧阳然刚要开口,慕容宇就抢先说道:
“他昨晚加班整理文件,有点低血糖,不碍事。
我们接到举报,说‘海鲨号’可能有违禁品,耽误不起,麻烦您通融一下。”
他说话时语气平静,眼神坚定,丝毫看不出破绽
——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越是紧张,越要冷静,才能骗过对方。
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他们过去了。
登上“海鲨号”的瞬间,欧阳然悄悄拽了拽慕容宇的衣角,低声说:
“你刚才反应真快,我还以为要露馅了。”
“那是,”
慕容宇的声音带着得意,
“比你上次伪装外卖员,连餐盒都拿反了强。”
“那是意外!”
欧阳然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的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
——有慕容宇在身边,好像再难的事都能解决。
游艇内部奢华得像座移动宫殿,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墙上挂着的名贵油画;
真皮沙发上放着未喝完的红酒,酒杯里还留着口红印;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混杂着雪茄的味道,让人头晕。
慕容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配枪
——走廊尽头站着两个黑衣人,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手始终放在身后,显然是赵国安的私人保镖,而且肯定配了枪。
“两位长官,我们老板不在船上,”
船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留着络腮胡,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带着警惕,
“要不你们改天再来?今天船上在补给,乱糟糟的,怕耽误你们检查。”
“我们接到举报,说船上有违禁品,”
慕容宇的声音冷得像冰,往前走了一步,故意靠近船长,用身体挡住保镖的视线,
“例行检查,耽误不了多久。如果没问题,我们自然会走;如果有问题,谁也别想蒙混过关。”
他朝欧阳然使了个眼色,两人瞬间会意
——慕容宇牵制船长和保镖,欧阳然则去下层船舱搜查。
欧阳然顺着旋转楼梯往下走,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安静的船舱里格外刺耳。
他的肋骨越来越疼,每走一步都像有根针在扎,却还是咬着牙坚持
——父亲留下的笔记里写着,走私犯最喜欢在墙壁里藏东西,尤其是下层船舱,因为这里很少有人来。
他的手指在墙壁上轻轻敲击,从左到右,仔细听着声音的变化,突然,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木板,敲击声比其他地方更空泛。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肋骨的疼痛,用力一推,木板应声而开,里面藏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盒。
欧阳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皮质封面的交易账簿,烫金的“海鲨号”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翻开账簿,里面的记录让他瞳孔骤缩
——不仅有军火交易的明细,还有与境外恐怖组织的联系记录,最近一笔交易就在三天后,地点是城郊的废弃码头,交易物品栏写着“c4炸药五十公斤”。
“找到什么了?”
慕容宇的声音突然传来,他靠在门框上,嘴角带着笑意,手里还拿着个被缴械的电击枪
——刚才那两个保镖想偷袭他,被他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我就知道你能找到,”
他走过来,接过账簿,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眼神变得冰冷,
“这些证据,足够让赵国安把牢底坐穿。”
欧阳然刚要说话,突然疼得弯下腰,手紧紧按住肋骨
——刚才推木板用了太大的力气,伤口好像裂开了,疼得他眼前发黑。
慕容宇赶紧扶住他,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都说了让你少动手,你怎么不听?”
语气里带着责备,动作却格外轻柔,扶着他的胳膊慢慢站直,
“能走吗?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能……”
欧阳然的声音带着颤抖,却还是倔强地站直身体,
“我没事,就是有点疼,不影响走路。”
他不想成为慕容宇的累赘,就像小时候,他摔破了膝盖,却还是强撑着说“不疼”,因为他知道,只有坚强,才能不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游艇突然启动,引擎的轰鸣声震得甲板都在颤抖,船体开始缓缓移动,朝着外海的方向驶去。
慕容宇脸色一变,拉着欧阳然冲向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