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蒙面人语,幕后指使(1 / 2)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惨白的光线在金属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块被切割的冰。

灯管发出细微的电流嗡鸣,与空调外机的震动在寂静中交织成诡异的白噪音。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慕容宇深吸一口气,那味道如同掺着碎玻璃的冰水,顺着鼻腔灌入肺腑,针扎般的刺痛感让他下意识蜷起手指。

他靠在单向玻璃外的墙壁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背脊蔓延,制服衬衫很快被冷汗浸透。

后颈的冷汗接触到冷冽的空气,瞬间凝结成霜,顺着脊椎滑进裤腰,激起一阵战栗。

指关节无意识地磕着玻璃,发出规律的“笃笃”声,这节奏与他紊乱的心跳重合,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计时。

每一次敲击,都仿佛在提醒他:那些被隐藏的真相,即将破土而出。

玻璃那端,被打掉下巴的蒙面人正瘫在审讯椅上,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在胸前的囚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幅丑陋的抽象画。

他的肩膀时不时抽搐一下,铁链在椅腿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听得人心里发毛。

慕容宇盯着他微微颤抖的膝盖,警校行为心理学课上教授的内容突然浮现:真正极度恐惧的人,肢体反而会呈现僵硬状态,这种刻意的颤抖,更像是拙劣的表演。

“你看他眼睛。”

欧阳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像阵微风驱散了些许沉闷。

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肩膀几乎贴着慕容宇的胳膊,战术外套上还沾着工厂带出来的铁锈味,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形成一种奇特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恐惧得太刻意了,像演出来的。”

他的睫毛很长,说话时轻轻颤动,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

慕容宇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钉在蒙面人瞳孔上,白炽灯在审讯室上空匀速转动,冷白色的光斑扫过对方眼底时,那团缩成针尖大小的黑眸里,竟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镇定。

那抹镇定像极了深潭里突然掠过的银鱼,鳞片的反光刺破平静的水面,又在刹那间沉入幽暗的水底。

警校心理课上说,真正的恐惧会让瞳孔先放大再收缩。

慕容宇的声音裹着薄冰,每个字都像是从冻僵的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缓缓侧过头,距离之近让彼此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欧阳然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上面还卡着片细小的铁屑——那是昨晚在废弃工厂追捕时蹭到的,此刻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微光。

那缕不听话的黑发像根羽毛,垂在欧阳然光洁的额前,随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轻轻摇晃。

慕容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他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起,想要伸手替对方拂开那缕碍事的头发。

指尖的温度仿佛已经触到了那丝柔软,却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刺痛来克制住这个不合时宜的冲动。

【这家伙连头发丝都在耍帅。】

慕容宇喉结不自觉滚动,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冷白的手腕,此刻正握着消毒湿巾反复擦拭指节。

救护车上交握的手心残留的温度突然翻涌上来,像团灼热的火焰,从掌心烧到锁骨,又顺着耳后蔓延成一片绯云。

他慌乱抓起案头的刑侦笔记挡住半张脸,钢笔在纸页上洇出墨点,洇成歪歪扭扭的

二字。

走廊顶灯在欧阳然发顶投下碎钻般的光晕,细碎刘海下那双琥珀色瞳孔正专注地盯着屏幕。

当他调出指纹档案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落如蝶,敲击声混着中央空调的嗡鸣,谱成某种令人心跳加速的韵律。

慕容宇余光瞥见对方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随着动作起伏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阳光斜斜切过他紧抿的薄唇,在嘴角投下一粒细小的金箔。

突然,欧阳然偏头递来打印纸,发梢扫过慕容宇泛红的耳尖,带起一阵带着雪松香水味的风。

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自动匹配成功的提示音尖锐得像警报,刺破了走廊的宁静。

当“物证科科员——张磊”几个字跳出来时,慕容宇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个名字他上周还见过,在证物交接单上,对方签字时总爱把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条尾巴,当时他还和欧阳然调侃说这字像条泥鳅。

“藏得够深。”

欧阳然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张磊的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笑得一脸憨厚,镜片后的眼睛却显得有些浑浊。

“上周还帮我们找过账本的备份数据,当时笑得跟朵花似的,现在看来真是笑里藏刀。”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像被自己人捅了一刀,握着鼠标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慕容宇敲了敲玻璃,指腹在张磊恐惧的眼神上停顿:“他只是个小角色。”

玻璃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让他想起三年前在警校解剖室第一次见人体标本时的触感,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背后肯定有大鱼,就像当年教官故意安排在我们队里的卧底。”

那次野外拉练,隐藏的观察员混在学员中搞破坏,把他们的指南针换成了玩具,还偷偷放走了用作训练目标的信鸽。

最后被他和欧阳然联手揪出来时,那家伙还嘴硬说只是开玩笑。

当时欧阳然把人反绑在树上,拍着对方的脸说

“叛徒就该吊在最高的枝头接受阳光的洗礼”,

结果被教官罚抄校规一百遍。

欧阳然那家伙哪肯乖乖受罚,写了不到十遍就开始耍赖,最后还是慕容宇陪着他写到凌晨,两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时脸上还沾着墨水印,被其他同学笑了好几天。

审讯室的铁门“咔嗒”打开,沉重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林峰教官走了出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心理专家评估过了,”

他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白色的雾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可以开始了。”

老狐狸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像在审视什么,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昨晚在工厂挺默契,不像以前总吵架,跟两只斗架的公鸡似的。”

慕容宇的指尖刚触到马克杯杯耳,咖啡蒸腾的热气便裹着苦涩气息扑面而来。

瓷杯外壁的温度透过皮肤,在他掌心烙下细微的灼痛,这触感却无端勾起记忆深处的涟漪

——那晚暴雨倾盆,欧阳然拽着他冲出火场时,那人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浸透雨水的袖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护在身后。

此刻杯壁的灼热与记忆中的温度重叠,同样的炽热,却让他喉头泛起难以言说的酸涩。

“教官说笑了。”

他垂眸掩饰眼底翻涌的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身的棱纹。

深褐色的液体顺着杯沿滑入喉间,苦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审讯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张磊沙哑的求饶声混着金属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彻走廊,那声音破碎得如同被碾过的玻璃渣,又像是困兽濒死的呜咽,在寂静的刑侦支队大楼里回荡出令人脊背发凉的颤音。

单向玻璃后的景象渐渐清晰。

张磊的下巴被临时固定着,说话时像只漏风的风箱,发出“嘶嘶”的声响。

当审讯员提到账本时,他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在椅子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让人牙酸。

“是赵局!是赵国安让我们做的!”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恐惧,“他说只要拿到账本,就能让我们加入暗网,赚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欧阳然突然按住慕容宇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像是在宣泄情绪,又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

“看他左手腕。”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呼吸扫过慕容宇的耳垂,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像有小虫子在爬。

“有个蛇形纹身,和法官别墅那个一样。”

慕容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警校刺青鉴别课的内容突然涌上来:这种鳞片排列密集的蛇形图案,属于“裁决者”组织的中下层成员,蛇眼处的红色纹身处用了特殊染料,在紫外线照射下会发出荧光。

而赵国安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办公室抽屉里就放着一本《世界神秘组织图鉴》,第37页正好夹着这片蛇鳞的拓片,当时他还和欧阳然偷偷议论过这图案设计得真没品味。

“还有每周三的精神病院!”

张磊突然拔高声音,椅子腿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像野兽的爪印。

“根本不是接头,是给法官女儿送药!她被注射了致幻剂,天天说看见血蛇,胡言乱语的,根本不是自愿配合我们!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不关我们的事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句话像颗炸弹在走廊里炸开,震得慕容宇耳膜嗡嗡作响。

他猛地转身,正好撞进欧阳然的怀里,柔软却又坚实的胸膛让他瞬间安心。

对方的手迅速扶住他的腰,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慌,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和微微的颤抖。

“法官女儿...”

他想起卷宗里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照片上的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睛像清澈的泉水,根本不像被药物控制的样子。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我就说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