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慕容宇忍不住对着对讲机低吼,指腹紧张地摩挲着备用弹夹。
话音未落,本该冲向终点的程野突然调转方向,顶着密集的枪林弹雨逆向狂奔。
当带着硝烟味的体温突然贴上后背,慕容宇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拽进防爆掩体。
潮湿的作战服紧贴着后背,耳边传来混着粗重喘息的轻笑:舍不得你死啊,我的好搭档。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慕容宇的后颈突然泛起一层细密的战栗,连带着被对方攥住的手腕都在发烫。
此刻站在冷库泛着冷光的金属门前,慕容宇摸了摸藏在战术腰带里的备用枪,忽然发现自己竟在无意识模仿三年前那人的习惯动作——危险当前,肾上腺素飙升时,总要检查一遍武器才觉得安心。
仓库的铁门被推开时,浓烈的汽油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陈雪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看见他们时拼命摇头。
赵国安坐在堆成山的木箱上,手里把玩着枚警徽,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冰锥:“来得正好,就差你们手里那两枚了。”
欧阳然突然把慕容宇往身后一拽,自己往前迈了步:“放了她。”少年的胳膊还在渗血,绷带在雨水里洇出条暗红的线,“警徽给你。”
“聪明。”赵国安拍了拍手,李默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的枪指着陈雪的太阳穴,“把警徽扔过来。”
慕容宇的手慢慢摸向口袋,指尖触到警徽背面的凸起——那是他偷偷刻下的微型定位器。
就在他要扔出去的瞬间,欧阳然突然扑了过来,两人滚作一团的瞬间,枪响了。
子弹擦着慕容宇的耳朵飞过,打在堆着的汽油桶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赵国安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跑。
李默的枪还没来得及调转,就被陈雪用绑着的柱子撞开了手腕。
“追!”慕容宇拽起欧阳然,少年的胳膊脱臼了,疼得脸色惨白,却还是笑着说“没事”。
两人追出仓库时,正好看见赵国安把枚警徽扔进海里,十七枚警徽在浪涛里闪了下,瞬间被黑色的海水吞没。
“不!”欧阳然吼着要跳下去,被慕容宇死死抱住。
冰冷的雨水打在两人身上,把衣服淋得透湿,却浇不灭少年眼里的火焰。
“那是我爸妈用命换来的……”
慕容宇突然捧住他的脸,指腹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我们还有彼此。”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十七枚警徽没了,但我们还在。”
雨越下越大,把码头的灯光泡成了模糊的光斑。
陈雪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攥着枚从李默身上抢来的警徽,突然开口:“赵国安说,警徽只是幌子,真正的地图在……”
她的声音被雷声吞没,慕容宇却看见她的口型——“警校档案室”。
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慕容宇看着欧阳然苍白的脸,突然明白父亲那句话的意思——“光明处”,就是他们每天都能看到,却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回警校。”
他拽起欧阳然的手,少年脱臼的胳膊疼得他倒抽冷气,却反手攥得更紧。
摩托车在雨幕里往回开,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条拧在一起的绳。
宿舍的灯光在雨里像颗昏黄的星。
王浩抱着泡面蹲在门口,看见他们浑身湿透地回来,嘴里的面条差点掉出来
:“我的妈,你们去抗洪了?”
他把手里的姜汤递过来,眼睛在欧阳然脱臼的胳膊上打了个转,突然捂住嘴,“哦~打架了?谁赢了?”
“滚。”
欧阳然踹了他一脚,却没用力。
慕容宇把他扶到椅子上,刚要去找校医,就见少年咬着牙猛地一拧,脱臼的胳膊“咔哒”一声复位,疼得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却还是冲王浩扬了扬下巴:“看到没?这叫技术。”
王浩的泡面汤洒了一地,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慕容宇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混着窗外的雨声,像首不成调的歌。
夜深时,雨终于停了。
慕容宇帮欧阳然换绷带,少年的胳膊上又添了道新伤,和旧疤交叠在一起,像幅复杂的地图。
“明天去档案室。”他轻声说,碘酒棉擦过伤口时,欧阳然的身体明显僵了下,却没再躲。
“嗯。”少年的声音很轻,呼吸落在他的手背上,带着点温热的痒意,“你说……我爸妈会不会还活着?”
慕容宇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把他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会的。”
他闻到少年发间的薄荷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心里突然涌起股强烈的冲动——想把这个人护在怀里,不让他再受一点伤。
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叶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欧阳然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像在确认什么。
两人都没说话,却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敲出相同的节拍。
档案室的铁门锈迹斑斑,挂锁上积着层薄灰。
慕容宇用发夹捅了半天锁芯,突然被欧阳然推开——少年只用两根手指就捏住锁扣,轻轻一拧就开了,还得意地冲他挑了挑眉:“这叫技术。”
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柱。
灰尘在光里跳舞,档案柜的铁皮在岁月里褪成了暗红色。
欧阳然突然停在标着“2013”的柜子前,指尖划过编号0723的文件夹,金属拉手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找到了。”慕容宇从最底层抽出个牛皮纸袋,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却能看清“猛虎帮”三个字。
他刚要打开,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张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的枪指着他们,脸上的皱纹在阴影里像刀刻的一样。
“把东西放下。”老队长的声音很陌生,完全没有平时的温和,“赵国安说的没错,你们果然会来这。”
欧阳然突然挡在慕容宇身前,受伤的胳膊微微抬起:“张叔,你……”
“别叫我张叔。”张队的手指扣紧扳机,“我儿子死在猛虎帮手里,我只是想报仇。”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只要拿到地图,就能端了他们的老巢。”
慕容宇突然把纸袋往地上一扔,档案散落一地。
阳光照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张队的儿子穿着警服,胸口的警徽编号是0724。
“十七枚……”慕容宇的声音发颤,“你儿子也是其中之一。”
张队的枪“当啷”掉在地上。
他看着照片上的儿子,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
欧阳然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银灰色耳钉在光里闪着柔和的光。
慕容宇捡起最上面的档案,突然笑了——地图根本不在纸上,而是印在每份档案的页眉处,十七份档案拼在一起,才能显出完整的轮廓。
“我们需要找到剩下的四份。”他看向欧阳然,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正冲他笑着点头。
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指缝间的灰尘都染成了金色。
走廊尽头传来王浩的大嗓门,伴随着陈雪的笑声。
慕容宇突然想起昨天在码头,陈雪偷偷塞给他的纸条——“我爸是卧底,警徽里的芯片记录着交易证据”。
原来赵国安要的不是地图,是证据。
“走吧。”欧阳然拽了拽他的手,脱臼的胳膊还没完全好,动作却很有力,“去吃麻辣烫,你说过的。”
慕容宇笑着点头,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往外走。
档案柜的铁皮在身后发出轻微的响动,像在为他们送行。
他知道前路还很长,迷雾还没散尽,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暮春的阳光斜斜穿过走廊的花格窗,在水磨石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
林夏踩着陆川被拉长的影子往前走,忽然发现两人的轮廓在明暗交界处渐渐重叠。
他的警靴声与她的皮鞋跟叩击地面的声响,错落成一首默契的进行曲,惊起檐角沉睡的麻雀。
这条路蜿蜒向走廊尽头的物证科,铁门上斑驳的编号泛着冷光。
陆川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警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旧表,那是他父亲牺牲前佩戴的遗物。
林夏注意到他指节因长期握枪生出的薄茧,忽然想起昨夜审讯室里,这双手曾稳稳握住她颤抖的肩。
荆棘早已暗藏在他们脚下——三个月前的无名女尸、冷藏柜里离奇失踪的物证、档案室突然起火的卷宗。
但此刻并肩前行时,林夏感受到陆川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混着老式香皂的清新味道。
当他下意识地将她往走廊内侧带,避开窗沿坠落的碎玻璃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藤蔓不知何时缠绕上了彼此的生命。
从暴雨夜共享的那把黑伞,到解剖台前交换的质疑眼神,再到无数个通宵翻看卷宗时,他悄悄放在她手边的热咖啡。
此刻走廊尽头的物证科大门虚掩,门缝里飘出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像命运发出的召唤。
林夏与陆川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
当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某种比阳光更炽热的东西,在空气中无声滋长。
他们知道,只要并肩站在一起,就算前方是深渊万丈,也定能撕开黑暗,让真相重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