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理博弈,暗藏破绽(2 / 2)

监测仪的绿灯平稳地跳动着,仿佛这个答案早在预料之中,连机器都默认了他的选择。

欧阳然摘下耳机的动作顿了顿,目光透过墙壁,好像能穿透钢筋水泥,看到隔壁那个正被警报声包围的笨蛋,是不是又在为这种选择题皱紧眉头,是不是又在心里把他骂了千百遍。

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的野外拉练,慕容宇把睡袋让给他,自己裹着件薄外套缩在篝火旁,却在他半夜冻醒时,装作不经意地往他身边凑了凑,用体温温暖着彼此。

那时这家伙的睫毛上结着霜,像落满了星星,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是他偷偷在口袋里藏的薄荷糖的味道。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帐篷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却挡不住两人之间悄然滋生的暖意。

走廊尽头的打印机突然“咔哒”作响,像只被惊动的甲壳虫,吐出两张薄薄的纸。林峰教官叼着没点燃的烟,烟卷在指间转了个圈,看着两份截然相反的报告,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像在给这场无声的博弈打分。

阳光从百叶窗钻进来,在他两鬓的白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这个总爱板着脸的老教官看起来柔和了些,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故事。桌角的仙人掌蔫蔫的,刺上还挂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进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在两个房间门口,震得空气都发颤。

慕容宇推开门时,正撞见欧阳然从隔壁出来,两人的肩膀在门框处差点撞上,像两只被吓到的猫,同时往后弹开,动作整齐划一,连退开的步数都一模一样。心跳声盖过了走廊的脚步声,在耳边轰鸣,像有无数面鼓在同时敲响。

走廊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变幻莫测。

“看看吧。”林峰教官把报告推到他们面前,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烫得人指尖发麻。

慕容宇的报告上,“欧阳然”三个字被红圈标出来,旁边用铅笔写着“应激反应异常”,那红色的笔迹像道血痕,刺得人眼睛生疼;而欧阳然的表格里,“放弃任务”四个字后面,画着个大大的问号,像个嘲讽的笑脸。桌旁的铁皮柜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动。

慕容宇的指尖捏得发白,指节泛青,报告上的墨迹仿佛突然活过来,变成昨晚沙盘上的红蓝图标,在眼前厮杀、碰撞,最终同归于尽。

他偷瞄欧阳然的侧脸,对方的睫毛垂得很低,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把精致的小扇子。

镜片后的眼睛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只有耳尖那抹熟悉的红色,像熟透的樱桃,泄露了不该有的慌乱,让人心生欢喜又有些心疼。窗外的风越来越大,树枝疯狂地抽打着玻璃,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就在这时,林峰教官突然从抽屉里抽出个牛皮档案袋,封条上的“绝密”印章已经泛黄,边角处磨损严重,露出里面的纸张。

他把档案袋往桌上一摔,金属扣撞击桌面的声响惊得两人同时抬头——照片上的两个年轻人穿着八十年代的警服,站在老式警车前笑得灿烂,眉眼间的轮廓像从慕容宇和欧阳然脸上拓下来的,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档案袋里掉出一枚旧警徽,在阳光下闪着暗淡的光。

“你们父亲当年也做过同样的测试。”老教官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点烟草和岁月的味道,像杯尘封多年的老酒,“十年前,猛虎帮火并案的前一周。”

档案被翻开的瞬间,慕容宇感觉血液都凝固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冻得他指尖发僵。

两张泛黄的测试纸上,年轻的慕容正德和欧阳正德的答案用蓝黑墨水写着,笔迹虽然不同,一个遒劲有力,一个温润流畅,却像被同一把尺子量过——“我会牺牲自己”。

那六个字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纸张边缘已经发脆,轻轻一碰就簌簌地往下掉渣。

“所以呢?”欧阳然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动的琴弦。

“他们牺牲了,任务也没完成,不是吗?”他的指尖死死按住档案上父亲的照片,玻璃相框的棱角硌得指腹生疼,留下深深的红痕,像在惩罚自己说出的话,又像在确认那份疼痛是不是真实存在。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随即又被黑暗吞没。

慕容宇猛地抬头,撞进他镜片后的眼睛里。那里面翻涌着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像片被暴风雨搅动的海,波涛汹涌,让人想跳进去,却又怕被溺亡。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母亲抱着父亲的遗像哭到晕厥,窗外的雷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而隔壁欧阳家的灯,亮了整整三天三夜,像座孤独的灯塔,在黑暗中坚守着什么。

“所以你们现在的选择,”林峰教官把烟塞回烟盒,动作缓慢而沉重,“一个选了最不该选的人,一个选了最不能选的答案。”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像在掂量什么珍宝,“但这恰恰说明,你们比当年的他们,多了点人情味。”铁皮柜的门突开“哐当”一声弹开,露出里面堆放的旧档案,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白噪音不知何时停了,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走廊里传来赵磊和王鹏的打闹声,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回音,带着不真实的暖意。

慕容宇看着欧阳然指尖的颤抖慢慢平息,突然觉得那份“放弃任务”的答案,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力量,像在黑暗中点燃的一束光,照亮了所有关于牺牲的沉重命题。

他想起射击集训时,欧阳然悄悄校准的准星,角度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想起战术推演时,对方故意露出的漏洞,恰到好处地引导他避开陷阱。

原来这家伙早就用自己的方式,回答了所有关于“牺牲”的问题,用一种笨拙又温柔的方式,守护着他可笑的逞强。

“我选他,是因为……”慕容宇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哑,像被砂纸磨过,“我知道他肯定能活下来,比谁都能。”

这话半真半假,像块遮羞布,遮住了心率监测仪暴露的秘密,遮住了那份不敢言说的在意。

窗外的暴雨倾盆而下,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仿佛在为他的话伴奏。

欧阳然嗤笑一声,却没反驳,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他把档案推回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慕容宇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两人同时缩回,像触电般迅速分开,仿佛那瞬间的触碰带着足以灼伤彼此的温度。

“总比某些人逞英雄强。”他的话里带着刺,眼神却软了下来,像被阳光晒化的冰,透着温柔的暖意。雷声在远处轰鸣,震得窗玻璃微微发颤。

林峰教官看着他们斗嘴的样子,突然笑了,皱纹里都藏着暖意,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下周野外生存训练,你们俩一组。”

他把任务卡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别让我失望。”任务卡的边缘被风吹得微微翻动,像只展翅欲飞的鸟。

走出心理评估室时,走廊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飘过来,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脸颊。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地面上的水洼倒映着走廊的灯光,像散落的星星。

慕容宇捏着自己那份报告,“欧阳然”三个字被指尖摩挲得发皱,纸面起了毛边,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他偷偷看身边的人,对方正低头踢着石子,银框眼镜反射着走廊的灯光,像装了两颗星星,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野外生存,可别拖我后腿。”欧阳然突然说,声音里的戏谑藏不住,像个调皮的孩子,“特别是别像上次一样,把压缩饼干全喂了野狗,最后抱着树啃树皮。”

“那也比某人半夜怕黑,偷偷往我帐篷里钻强。”慕容宇回敬道,却在说完的瞬间红了耳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次野外拉练,这家伙半夜借口查岗钻进他的帐篷,背对着他缩成一团,呼吸声却暴露了紧张,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还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黏人的小猫。

夕阳的余晖像熔化的金箔,从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汹涌而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在斑驳的地砖上交织成诡异的图腾。

走廊里空调外机发出的白噪音还在耳畔盘旋,却盖不住他们愈发急促的心跳声——那声音仿佛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的鼓槌,在胸腔里敲击出密如骤雨的节奏,为这场暗流涌动的心理博弈伴奏。

雨过天晴的天边,一道彩虹横跨厚重的云层,七彩光晕倒映在两人眼底,恍惚间竟像是一座摇摇欲坠的桥,不知能否承载得住此刻千钧一发的对峙。

而心理评估室的垃圾桶里,两张被揉皱的草稿纸正躺在那里,像两个被遗弃的秘密。潮湿的纸巾团边缘洇着深色水痕,显然曾被反复展开又攥紧。

那张A4纸的褶皱里,放弃任务四个铅字像四道伤口,横亘在纸面中央——字体边缘因用力过猛而划破纸张,又被狂乱的斜线粗暴割裂,墨迹晕染成混沌的灰团,仿佛书写者在与某个无形的声音激烈争执。

另一张纸的背面,凌乱的字迹歪歪扭扭,零星的词语如

底线

散落其间,最下方还画着一个被圈住的问号,墨点将纸背都浸出了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