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食堂和解,暗流未平(2 / 2)

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皮肤被指甲割裂的瞬间,疼痛反而让他看清了真相的轮廓。

那些被归档为意外的现场照片、被匆匆结案的卷宗、被刻意忽略的疑点,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在他胸腔里来回搅动。

审讯室的空调发出嗡鸣,混着嫌疑人絮絮叨叨的辩解,在他耳中却像是母亲最后的求救。

慕容宇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指节在桌沿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这是他们警校时约定的「我在听」暗号。

白炽灯在欧阳然睫毛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像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

他伸手的动作凝滞在半空,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褪色的警校纪念绳,那是他们毕业时互相系上的。指尖最终悬在对方肩头半寸处,隔着空气描摹着记忆里并肩作战的弧度。

玻璃水杯在桌面拖出刺耳的声响,慕容宇抽了张纸巾按在欧阳然攥得发白的手背上。纸巾边缘的雏菊图案被汗浸得发皱,就像此刻他紊乱的呼吸:当年我们在暴雨里追毒贩,你说过线索就像拼图。

他把矿泉水瓶盖拧开又拧紧,金属螺纹摩擦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这次不过是多了几片碎的,我们重新拼。

欧阳然没接纸巾,而是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像玻璃被划破,引得周围不少人看过来。几道好奇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探照灯一样。

他看了慕容宇一眼,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方向。

那眼神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慕容宇心上,让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一条无形的线,紧紧相连。

两人几乎同时朝着食堂后门走去,步伐快而一致,像训练过无数次的搭档,默契十足。路过垃圾桶时,一股馊臭味扑面而来,慕容宇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目光无意间扫过里面,瞳孔骤然收缩,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垃圾桶里腐烂的菜叶间,那张被撕碎的照片像具残破的尸体。番茄酱干涸的暗红从边缘晕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刑侦剧里凝固的血迹。他的脚步骤然顿住,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皮鞋尖在地面碾出细小的声响。

金属垃圾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他强忍着不适,用脚尖轻轻勾住照片一角,将碎纸片从腐烂的食物残渣里拖了出来。

蹲下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脆响,指尖悬在黏腻的纸片上方迟迟不敢落下。那些沾着油污的碎片在夜风里微微颤动,仿佛在嘲笑他此刻颤抖的手指。

“我来。”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欧阳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黑色风衣下摆扫过他的小腿。两人并肩蹲在垃圾桶前,温热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她伸手去捡另一片碎纸时,柔软的肩膀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臂,像是有一道电流顺着脊椎窜上后颈,连带着被番茄酱染红的指尖都跟着发烫。

腐坏的菜叶在指尖滑动,混合着番茄酱的黏性,让每一片碎纸都难以拾起。他能清晰地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声,以及远处操场传来的嬉闹声,在这狭小的角落,这些声音都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照片上,赵国安穿着便装,搂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两人笑得一脸灿烂,像多年的老友。

那男人的左脸有块明显的刀疤,像条蜈蚣趴在脸上,狰狞可怖。慕容宇在资料里见过——正是猛虎帮的老大,三年前死于帮派火拼,死得不明不白,尸体上有处非典型性枪伤,当时被定性为内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决心,像两团燃烧的火焰。这是他们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共识,像两滴水终于汇成了一股溪流,奔腾向前,势不可挡。

“看来,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了。”慕容宇垂眸望着桌面上拼凑完整的照片,喉结滚动时带出的尾音像砂纸磨过青砖。

台灯将他的侧影投在斑驳墙面上,在某个瞬间竟与照片里持枪的模糊轮廓重叠。

他将胶带固定好的照片对折塞进裤兜,金属拉链擦过布料的窸窣声里,指尖突然触到方形铁盒的棱角——那是今早欧阳然硬塞进他掌心的红花油,此刻隔着布料还泛着体温,像枚带着硝烟味的心跳。

慕容宇摩挲着铁盒凸起的英文字母,想起急诊室里那人被消毒水浸透的白大褂,还有沾着血渍却始终攥着药盒不放的手。

走廊白炽灯在铁盒表面折射出细碎光斑,恍若昨夜爆炸现场飞溅的火星。他下意识按紧口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将桌面上散落的调查笔记掀得哗哗作响,泛黄纸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是三天前欧阳然在案发现场捡的。

欧阳然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像冬日里的寒冰:“算我一个。”阳光照在他脸上,将他眼底的戾气和决绝勾勒得格外清晰,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寒光闪闪。他摸了摸腰间的训练用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冷静了几分。

就在这时,食堂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回头,看到李磊和张超正端着餐盘走过,眼神怪怪地瞟着他们,像在看什么稀奇的怪物。

李磊的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不知道在跟张超嘀咕着什么,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听见几个字:“看他俩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没干好事……说不定是在搞什么小动作……”

“看什么看?”欧阳然冷声喝道,声音像淬了冰,眼神锐利如刀,吓得李磊一个哆嗦,手里的餐盘差点掉在地上,汤汁溅到了裤腿上。

他慌忙端着餐盘快步溜走了,像只受惊的兔子,张超也赶紧跟了上去,连头都不敢回,背影狼狈不堪。

慕容宇垂眸望着欧阳然紧绷的下颌线,喉结因隐忍的怒意轻轻滚动,那副像老母鸡护崽般将他挡在身后的架势,竟让他心底泛起久违的暖意。走廊顶的白炽灯在欧阳然发梢镀了层柔光,恍惚间竟与儿时记忆里替他赶走恶犬的少年身影重叠。

他抬手拍了拍那坚实的胳膊,指尖触到对方衬衫下紧绷的肌肉,语气不自觉染上几分调侃:行啊,现在学会帮我出头了?是不是偷偷暗恋我啊?

尾音故意拖得绵长,慕容宇坏心眼地向前倾身,清冽的松木气息裹挟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泛红的耳尖,近得能看清欧阳然耳后那颗淡褐色的小痣随着脖颈的僵硬微微颤动。

欧阳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攥紧衣角,指节泛白。他的耳根微微泛红,像天边被夕阳浸染的晚霞,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耳尖烧到了整张脸颊。

察觉到慕容宇探究的目光,他猛地别开脸,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谁帮你了,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说罢,他抬脚大步向前走去,可没走出两步,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些,余光时不时瞥向身后,等着慕容宇跟上。

他的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就像曾经在训练场上,两人并肩作战时那样默契,只是此刻他却不愿承认,那个总是和自己作对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心底认可的同伴。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一对亲密的恋人。远处的训练场上,传来新生们整齐的口号声,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他们之间沉重的秘密形成鲜明对比。

可他们都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早已汹涌,一场硬仗,即将开始,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慕容宇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又看了看身边的欧阳然,对方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棱角分明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突然觉得,有这家伙在身边,好像再难的坎,也能迈过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在漆黑的夜里找到了一盏灯,温暖而踏实,让他不再害怕。他想起小时候两人在幼儿园抢玩具的场景,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会成为并肩作战的伙伴。

欧阳然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眼神带着点疑惑,还有点不自在:“你老看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帅?”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没什么。”慕容宇笑了笑,笑容在脸上漾开,像水波一样。他加快了脚步,“赶紧回去准备一下,下午不是还要去射击训练吗?可别被我比下去了,到时候哭鼻子可没人哄你。”

“就你?”欧阳然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却快步跟了上去,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他悄悄加快脚步,故意撞了下慕容宇的肩膀,换来对方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眼神。

晨光刺破云层,将梧桐树的枝叶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细碎的光斑如同流动的星子,在青砖地上跳跃闪烁,偶尔被掠过的风揉碎,又在下一秒重新拼凑成闪耀的图案。

林夏踩着忽明忽暗的光影往前走,运动鞋底碾碎枯叶发出沙沙轻响,身后传来顾沉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像一曲默契的二重奏。

蝉鸣声渐渐远去,两人的影子在逆光中越拉越长,终于重叠成模糊的轮廓。

林夏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并肩而行,却隔着难以跨越的隔阂。此刻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撞到时相触的温度,那瞬间的慌乱与释然,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昭示着某种悄然的转变。

远处警校门口的玉兰树在风中轻颤,白花瓣簌簌飘落,宛如一场无声的雪。

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悬案迷雾后的真相,还是暗处潜藏的危机。

但当顾沉伸手将她肩头飘落的树叶摘下时,林夏突然觉得,只要有这双带着薄茧的手始终相握,那些蛰伏在黑暗中的暗流,终会在利剑出鞘的寒光里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