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体能极限,咬牙坚持(1 / 2)

晨雾像块被水泡涨的抹布,沉甸甸地压在整片山地之上,将每一寸土地都捂得发潮。林间弥漫着腐朽落叶与泥土混杂的腥气,潮湿的空气裹着青苔的酸涩钻进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带着颗粒感的湿棉絮。

三十公斤的战术背包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肩上,宽厚的背带深深勒进锁骨的凹陷处,磨出的红痕混着不断渗出的汗水,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着皮肤。

汗水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在战术服与皮肤之间形成黏腻的夹层,随着每一步颠簸都在摩擦着后颈未愈合的擦伤。

慕容宇的战术靴早已灌满了粘稠的泥浆,每抬一步都像拖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沉重得几乎要将脚踝压断。泥浆里裹挟的碎瓷片突然刺进靴底,尖锐的疼痛让他右腿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鞋底纹路里嵌着的碎石子,在粗糙的脚底板上反复碾过、摩擦,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视线都开始一阵阵发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他伸手扶住身边布满苔藓的岩石,指尖传来的凉意让意识短暂清醒,却瞥见掌心被岩缝里的铁锈划出的血痕正迅速晕染,在晨雾里凝成暗红的痂。

队伍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拉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灰线,最前面的王胖子早就没了队形,把作训服领口扯到了胸口,露出的一圈肥肉随着跑动上下晃悠,活像只被拔了毛的火鸡。“慕容宇!等等我!”

他的哀嚎声被呼啸的风撕成了碎片,卷进路边茂密的松树林里,惊得几只山雀扑棱棱飞起,翅膀带起的冰凉露水打在慕容宇的后颈,那突如起来的冰凉触感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了几分。

慕容宇没有回头。他死死盯着前面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路牌——“距终点12公里”,铁皮路牌边缘的锈迹在朦胧的雾气里泛着诡异的红色,像一道正在渗血的伤口。

背包里的不锈钢水壶随着步伐不断撞击着后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这声音让他莫名想起图书馆里欧阳然撞在书架上的声响,那声闷响里藏着的倔强与执拗,此刻竟和脚下这甩不开的泥泞一样难缠,如影随形。

肺部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透沥青的破棉絮,每一次吸气都如同拖拽着生锈的锁链,带着浓烈的铁锈味,火辣辣地灼烧着喉咙和气管。

粘稠的汗水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慕容宇抬手抹了一把,咸涩的液体却顺着指缝流进眼睛,刺得他眼眶发红。

他的视线开始严重模糊,眼前的公路在他眼里扭曲成了一条不断蠕动的泥蛇。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浪裹挟着沙尘扑面而来,将他的运动裤腿染上斑驳的泥点。

膝盖处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碎裂的玻璃碴上,尖锐的刺痛从脚底一路窜上脊椎。

恍惚间,慕容宇的思绪飘回刚进警校时的第一次体能测试。那时的欧阳然总爱把帽檐压得很低,刘海下那双眼睛却始终透着股桀骜不驯的光。

此刻记忆里的画面与现实重叠,他仿佛又看见欧阳然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运动鞋踩在塑胶跑道上的脚步声,像是刻意与他保持着某种诡异的节奏。

最后一百米冲刺时,欧阳然突然发力,衣角带起的风擦过慕容宇的手臂。他记得欧阳然冲过终点线时扬起的嘴角上还沾着草屑,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针,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而现在,这条望不到头的公路上,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声,和胸腔里那颗快要炸裂的心脏。

那道熟悉的身影果然在第五公里处追了上来。欧阳然的军绿色作训服下摆已经沾满了深褐色的泥浆,紧紧贴在腿上,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可他依旧保持着近乎标准的跑步姿势,呼吸节奏均匀得像节拍器,丝毫不见紊乱。

他始终落后慕容宇半步的位置,既不超越也不远离,潮湿的、带着汗水气息的风随着气流偶尔扫过慕容宇的耳畔,带着一种令人烦躁又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慕容宇的余光不受控制地朝旁边瞟过去。欧阳然的额发被汗水浸透,一缕缕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露出的眉骨线条锋利得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过一般。

跑了这么久,他的眼神居然还能保持着惊人的清明,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在朦胧的雾气里闪着细碎的光。

这个发现让慕容宇莫名地攥紧了拳头,手臂上的肌肉绷得更紧,连带着步伐都加快了几分。

“放弃吧,”欧阳然的声音混着粗重的喘息掠过耳畔,带着山间潮湿的水汽,“你父亲当年要是有这毅力,也不至于……”

话音未落,慕容宇的肘部已经狠狠撞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欧阳然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松树上,震得松针簌簌落下,像下雨般钻进他汗湿的衣领里,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痒。

他剧烈地咳嗽着弯腰时,慕容宇注意到他脖颈处的青筋绷得笔直,像一条即将断裂的琴弦,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在微弱的晨光里格外清晰,每一次滚动都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只会用嘴皮子?”慕容宇猛地转过身,战术靴在泥地里狠狠碾出一个深深的坑,“图书馆里的胆量去哪了?”

他故意扯开一边的背包带,让三十公斤的负重全部压在单侧肩膀上,贲张的肌肉线条将作训服撑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这是父亲教他的示威方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言语都是废话。

可他的目光落在欧阳然胸口那片迅速裂开的深色湿痕上,心跳却莫名地漏了半拍,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欧阳然突然笑了起来,弯腰按住膝盖大口喘气时,发梢滴下的水珠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水花。

“你母亲给的平安绳,”他突然提高了声音,那音量足够让后面不远处赶上来的周明听见,“要是湿了水,会不会失灵?”

慕容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寒夜的冰锥狠狠刺入眼底。作训服下贴着皮肤的红绳突然腾起灼人的热度,那是母亲在他十五岁生日时,用缠满裂口的手连夜编就的平安绳。

褪色的红线上还能看见当年残留的线头,母亲将一枚被岁月磨得温润的小铜钱仔细裹进绳结,说这是从老宅神龛下挖出的“镇宅钱”,能驱邪挡灾。此刻铜钱边缘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蜈蚣,隔着布料在他心口反复刮蹭,灼烧感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模样——IcU病房惨白的灯光下,那双曾经温暖的手变得枯瘦如柴,却仍用最后的力气攥着他的手腕,浑浊的瞳孔里映着他制服上的警徽:“小宇,戴着它...就像妈妈在你身边...”

滚烫的金属此刻已经烫得他呼吸发紧,锁骨处传来细密的刺痛,像是要把那段被深埋的记忆从血肉里生生剜出。

冷汗浸透了作训服的后背,他却像被钉在原地般无法动弹,唯有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你跟踪我?”他的声音发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微微泛着青。图书馆分开后,他特意绕回宿舍把平安绳戴在脖子上,这个极其私密的举动绝不可能被人看见。

记忆突然闪回刑法课堂,欧阳然在笔记本上画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小像,线条粗糙的脖子处特意画了一道醒目的红线,当时只当是无聊的恶作剧,现在想来却让人脊背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用得着跟踪?”欧阳然缓缓挺直脊背,泥浆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往下淌,在收紧的喉结处打了个转,然后滴落在衣襟上,“你昨晚在档案室翻仓库案宗时,绳子从领口滑出来三次。”

他突然逼近半步,潮湿的气息里混着青草和泥土的腥气,“你母亲知道你在查旧案吗?她要是知道……”

慕容宇绷紧的肌肉在瞬间爆发,他低吼一声,左勾拳裹挟着凌厉的风势,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擦着欧阳然的耳根闪电般划过。

拳风带起的气流不仅扫落了对方耳后沾着的几片松针,还让欧阳然的鬓角发丝根根倒竖,脸上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两人脚下的地面本就泥泞不堪,激烈的对抗让他们瞬间失去平衡,在泥地里翻滚作一团。随着他们的动作,背包的拉链被扯开,里面的罐头、水壶、急救包全都滚了出来。

金属罐头与水壶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惊得林子里的山雀扑棱棱飞起,在雾蒙蒙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凌乱的弧线,原本静谧的山林瞬间变得喧嚣起来。

慕容宇的膝盖重重磕在欧阳然两侧的水泥地上,迷彩作训裤摩擦出沙沙声响。当他俯身压制住对方的瞬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那道因剧烈喘息起伏的锁骨,温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交织缠绕。

汗湿的战术背心紧贴着欧阳然的胸膛,慕容宇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剧烈跳动的心跳,那频率像是擂鼓,一下下撞击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