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物里的余温(1 / 2)

秦朗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趴了多久,直到膝盖发麻、喉咙哭哑,连眼泪都流干了,只剩下胸腔里一阵阵尖锐的疼,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反复穿刺。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汽车鸣笛,衬得这间屋子愈发死寂。他撑着冰冷的地板慢慢站起身,腿软得几乎站不稳,目光再次落在沙发上相拥的两人身上时,心脏又猛地一缩。

爸爸的头依旧抵着妈妈的发顶,那双手始终没有松开,指腹还贴着妈妈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那是化疗后留下的痕迹,曾经圆润饱满的手,如今瘦得只剩一层皮裹着骨头。妈妈的脸埋在爸爸的颈窝,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漫长的睡眠。

秦朗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想把他们分开一点,至少让妈妈躺得舒服些。可那两双手握得太紧了,仿佛是从骨血里长在一起的,他稍一用力,就像是要撕裂什么珍贵的东西,让他瞬间红了眼眶,又不敢再动。

他转身,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走动。这间老房子他住了三十年,每一个角落都刻着记忆。客厅的墙壁上,还挂着他小时候和爸妈的合影,照片里的妈妈穿着碎花裙,笑得眉眼弯弯,爸爸搂着她的肩,意气风发,头发还是乌黑的。

如今,照片上的人,却再也不会笑了。

他走到爸妈的卧室,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妈妈常用的雪花膏和爸爸剃须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属于这个家最温暖的气息,此刻却让他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旧相框,里面是爸妈的结婚照。黑白照片里,妈妈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的确良衬衫,爸爸穿着白大褂,两人并肩站着,笑容羞涩又甜蜜。相框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封面已经泛黄,是爸爸的字迹,工整地写着“盼盼的食谱”。

秦朗拿起笔记本,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里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1983年5月12日,盼盼说想吃糖醋排骨,少放糖,多放醋。”

“1987年9月3日,朗朗出生,盼盼产后没胃口,做了小米粥,加了红枣。”

“1995年7月18日,盼盼感冒,咳嗽得厉害,炖了冰糖雪梨,去皮去核。”

“2008年10月26日,盼盼体检说血脂有点高,以后做菜少放油,多做清蒸。”

“2023年1月17日,盼盼确诊,想吃山药排骨汤,记得撇去浮油,山药炖到筷子能戳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