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兰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笑着摇了摇头:“妈妈不饿,宝宝吃。”
晚上回到出租屋,林秀兰把孩子们安顿好,自己坐在灯下,开始缝补他们穿破的衣服。针脚歪歪扭扭的,她的眼睛因为疲劳和饥饿,已经有些模糊了。
突然,小宝哭了起来,说肚子疼。林秀兰赶紧抱起他,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夜抱着小宝,牵着大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医院跑。
医院的急诊室里,灯光惨白。医生检查后说,小宝是急性肠炎,需要住院输液。当听到住院费和医药费的数字时,林秀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掏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凑不够零头。
“医生,能不能……能不能少点?我实在没那么多钱……”她几乎是哀求着说。
医生皱了皱眉,看着她怀里烧得迷迷糊糊的孩子,又看了看她那身破旧的衣服,最终叹了口气:“先交一部分吧,剩下的你想办法尽快补上。孩子不能耽误。”
林秀兰千恩万谢,抱着小宝去输液。看着药水一滴滴地滴进小宝的血管里,她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可紧接着,更大的愁绪又涌上心头。剩下的钱该去哪里凑?
她想到了自己的嫁妆。那是她出嫁时,娘偷偷塞给她的一对银镯子,说是留着应急用的。她一直舍不得戴,藏在箱子底下。
第二天一早,她把大宝托付给邻居照看,抱着刚退了烧的小宝,去了旧货市场。她蹲在角落里,把那对亮晶晶的银镯子拿出来,低着头,不敢看路人的眼睛。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走过来,拿起镯子看了看,又掂量了掂量,不屑地说:“这成色太差了,最多给你五十块。”
林秀兰的心一紧,这对镯子当初花了娘家近两百块钱。可她现在急着用钱,只能咬着牙说:“六十,最少六十。”
女人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以五十五块钱的价格买走了镯子。林秀兰攥着那五十五块钱,手指都在发抖。那不仅仅是钱,更是她娘家最后的一点念想,是她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仅存的一点温暖。可现在,为了孩子,她不得不把它卖掉。
她拿着钱去医院交了费用,又给孩子们买了点奶粉和面包。回到出租屋,看到大宝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看到她回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妈妈,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林秀兰抱着大宝,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废物,连让孩子们吃饱穿暖都做不到,还要卖掉娘家给的东西。可她又不能倒下,她是孩子们唯一的依靠。
从那以后,林秀兰更拼命地找活干。她去工地上给工人洗衣服,一天能挣五块钱;她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回来洗干净了煮着吃;她晚上等孩子们睡着了,就去捡废品,纸壳、塑料瓶、易拉罐……能换一点是一点。
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孩子们的衣服破了,她缝缝补补,实在不能穿了,就捡别人不要的回来改一改。而她自己,那件旧棉袄穿了一年又一年,袖口磨破了就换个袖口,领口烂了就加个领子。她从来没买过新衣服,也从来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有好几次,她饿得头晕眼花,差点晕倒在路边,可她咬着牙,硬生生挺了过来。
孩子们渐渐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林秀兰又开始发愁学费。她白天去工地干活,晚上捡废品,周末还要去帮人做保姆,一天到晚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她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脸上也早早地爬上了皱纹,看上去比同龄人大了好几岁。
有一次,大宝学校要交五十块钱的学杂费,林秀兰翻遍了家里的角落,也只找到四十多块。她急得团团转,最后跑到工地上,给工头磕了三个头,才预支了十块钱的工钱。
拿着那十块钱,林秀兰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可她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她想起大宝拿到新书时,那开心的笑脸,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常常对孩子们说:“宝宝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走出这个穷地方,过上好日子。”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看着妈妈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
林秀兰听着孩子们的话,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她觉得,只要孩子们有出息,她受再多的苦,遭再多的罪,都没关系。
可她不知道,命运的魔爪,早已在暗中悄然伸开。那些她用血汗和泪水浇灌出的希望,终有一天,会结出最恶毒的果实,将她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冬天又来了,比往年更冷。林秀兰裹紧了那件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棉袄,站在寒风中,望着远处孩子们上学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却满足的笑容。她以为,只要再坚持几年,等孩子们长大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可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一个比寒冬还要冰冷、比死亡还要残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