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囚笼花枯(2 / 2)

那女子生得极美,眉眼间却带着一股骄纵之气,正是昭华郡主。

“顾砚之呢?”郡主的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沈清辞身上,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沈清辞站起身,看着她,没有说话。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放肆!郡主问话,你敢不答?”旁边的侍女厉声呵斥,扬手就要打她。

沈清辞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侍女的手挥过来。就在这时,顾砚之匆匆赶来,一把抓住了侍女的手腕。

“郡主,你怎么来了?”顾砚之的脸色有些发白,挡在沈清辞面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把这个贱蹄子扶正了?”昭华郡主冷笑一声,眼神像淬了毒,“顾砚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藏女人,还是个罪臣之女!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郡主息怒,不是你想的那样……”顾砚之试图解释,却显得苍白无力。

“不是我想的那样?”郡主猛地推开他,走到沈清辞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轻蔑,“长得也就一般,难怪只能做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沈清辞是吧?听说你爹娘和你哥哥都要被砍头了?啧啧,真是可怜,被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白眼狼给卖了,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沈清辞的心上。沈清辞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郡主!”顾砚之厉声喝止,想上前阻止。

“怎么?我说错了?”郡主冷笑,“顾砚之,你敢做不敢认吗?当初若不是我父皇给你机会,你能有今天?你杀沈家满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现在护着这个贱货,是念旧情,还是觉得她比我这个郡主金贵?”

沈清辞看着顾砚之,看着他脸上的挣扎和难堪,突然觉得无比讽刺。这个男人,为了权势杀了她全家,如今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却连一句维护的话都不敢说。

“你说得对。”沈清辞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看着昭华郡主,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我是罪臣之女,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我爹娘瞎了眼,才会养出顾砚之这样的白眼狼。”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顾砚之,一字一句地说:“顾砚之,你不是想让我活着吗?我偏不如你意。我要让你看着我死,让你一辈子都记着,是你亲手毁了我,毁了沈家!”

话音未落,她猛地拔下头上的金簪——那是顾砚之强行给她戴上的,说是郡主赏赐的——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清辞!”顾砚之目眦欲裂,冲过去想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金簪没入心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素色的衣衫,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凄美而决绝。沈清辞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解脱的笑容,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不——!”顾砚之接住她软倒的身体,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只感觉到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怀里的人,眼睛还睁着,望着天空,空洞而平静,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恨。

昭华郡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随即皱起眉,语气带着一丝嫌恶:“真是晦气!死在这儿,脏了我的地方!”

顾砚之没有理她,只是死死抱着沈清辞的尸体,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想喊她的名字,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呜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比刀割更甚的疼痛。他一直以为,只要把她留在身边,总有一天能让她回心转意,总有一天能弥补自己的过错。可他忘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他杀了她的亲人,毁了她的尊严,把她囚禁在地狱里,却还妄想她能爱上他。何其可笑,何其残忍。

沈清辞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用最决绝的方式,给了他最彻底的惩罚。

顾砚之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跪在地上,终于失声痛哭。那哭声压抑而绝望,震得整个院子都仿佛在颤抖。

昭华郡主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她原本以为,这个男人够狠够绝,能帮她巩固地位,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对着仇人之女动了真情的废物。

“顾砚之,”郡主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给我听着,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驸马爷。”

顾砚之没有抬头,依旧抱着沈清辞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你不是喜欢这个女人吗?”郡主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那你就给她守灵吧。哦,不对,像你这样的废物,连守灵的资格都没有。”

她转身,对身后的侍卫说:“把他拖下去,贬为最低贱的奴才,送到柴房待着。记住,别把他当人看。”

侍卫上前,粗鲁地拉开顾砚之,将他拖了出去。他还在挣扎,还在哭喊着沈清辞的名字,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院子外的风声里。

沈清辞的尸体,像一片凋零的落叶,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风吹过院子,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那棵老槐树上的叶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尽了。

囚笼空了,花也枯了。

而那个亲手筑起囚笼的人,终于要开始品尝,什么叫真正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