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梅园里冒出一片青翠的嫩芽。萧玦每日处理完朝政,都会来园子里待上一阵,看着那些嫩芽一点点长高,抽叶。
张妈说,铃兰要到初夏才开花。他便一天天等着,像等着一个不会兑现的承诺。
这日,他正在园子里松土,侍卫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一个泛黄的纸包:“侯爷,天牢那边送来的,说是镇南王绝死前,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萧玦拆开纸包,里面是半块玉佩,和一张字条。玉佩是镇南王的私印,字条上的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临死前的疯狂:
“萧玦,你以为沈清辞是为你而死?她早知道密信是假的——那是她找苏珩仿的!她只是想借我的手,逼你看清圣上的真面目,逼你反!她算准了我会出卖你,算准了百姓会同情你,算准了……你会活下去!”
萧玦捏着字条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假的?密信是假的?
他忽然想起沈清辞在废弃宅院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决绝;想起她塞给他那瓶迷药时,低声说“不到万不得已,别用”;想起她冲向刑场时,那抹了然的笑。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圣上的多疑,知道镇南王的贪婪,知道他萧玦骨子里的忠君执念。所以她布了一个局,用自己的命,推着他往前走,逼着他挣脱那层名为“效忠”的枷锁。
“清辞……你这个傻子……”他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初夏,铃兰开了。
一串串白色的小花垂在叶间,像挂着满院的小铃铛。风一吹,真的会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萧玦坐在花丛中,手里握着那半块玉佩,和那支断笛。
他终于明白了她最后那个笑容的意思——不是诀别,是放心。
她放心地走了,因为她知道,他会带着她的份,好好活下去,守着这天下,守着他们用命换来的清明。
只是这满园的铃兰,再响,也换不回那个会脸红的小医女了。
他拿起断笛,抵在唇边。没有笛声,只有风穿过笛孔的呜咽,混着铃兰的香气,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或许有个穿白裙的姑娘,正笑着,等他赴一场迟到了太久的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