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给。”林晚星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我的肾,金贵得很,不给畜生。”
“你怎么说话呢!”女人尖叫起来,“我们是你爸妈!他是你弟弟!你不救他,就是不孝!会遭天打雷劈的!”
“我早就被你们劈死过一次了。”林晚星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在槐树下的那个晚上,就死了。”
她不再理会撒泼打滚的女人和一脸凶相的少年,转身就走。米袋很重,勒得她手心生疼,可心里的疼更甚。那些愈合了一点点的疤痕,被他们狠狠撕开,还撒上了一把滚烫的盐。
从那天起,那对男女就像附骨之疽,缠上了她。
他们每天都来小土房门口堵她,女人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说她冷血无情,连亲弟弟都不管;男人就站在旁边,对着路过的村民指桑骂槐,说她发达了就忘了本,连爹娘都不认。
起初,村民们还有些同情林晚星,毕竟陈爷爷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架不住那对男女日复一日的哭闹和抹黑,渐渐地,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说她“毕竟是亲爹妈,多少该帮衬点”,说她“心太硬,会遭报应”。
这些话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林晚星的心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作恶的人总能理直气壮,而受害者却要被道德绑架?为什么他们害死了爷爷,还能站在这里,用亲情做武器,一点点蚕食她仅存的尊严?
有一次,她去给爷爷上坟,那对男女竟然也跟了过来。女人跪在陈爷爷的土堆前,哭得比谁都伤心:“陈大爷啊,你看看你养的好孙女!心比石头还硬!亲弟弟快死了都不救啊!你在天有灵,劝劝她吧!”
林晚星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想把她拉开,却被男人一把推倒在地。她的手肘磕在石头上,擦破了一大块皮,血瞬间涌了出来。
“你干什么!”张记者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推开男人,将林晚星扶起来,“你们太过分了!陈大爷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儿撒野!”
“我们过分?”男人梗着脖子喊,“她见死不救才过分!她要是不捐肾,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她给我儿子陪葬!”
林晚星看着他狰狞的脸,看着旁边女人嘴角那抹隐秘的笑意,突然觉得很累。累到不想争辩,不想反抗,只想就这样倒下去,再也不起来。
她的伤口发炎了,红肿流脓,疼得整夜睡不着。张记者给她带了药,看着她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叹了口气:“晚星,要不……你还是走吧。离开这里,去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离开?林晚星苦笑。她能去哪里呢?这世上,她唯一的家就是这里,唯一的牵挂也在这里。她走了,谁来给爷爷上坟?谁来守着这间充满回忆的小土房?
“我不走。”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这里是爷爷的家,也是我的家。要走,也是他们走。”
可她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他们见哭闹没用,开始变本加厉。先是故意把污水泼到她家门口,然后又趁她不在家,偷偷拔掉了她院子里种的菜。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找到了以前林晚星签过的公司,添油加醋地说她“私生活混乱,还虐待亲生父母”,试图让公司雪藏她,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
幸好王姐这次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这对男女的底细,没信他们的鬼话,只是打来电话,语气复杂地说:“晚星,你……自己小心点。”
经济来源没断,可林晚星的生活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她出门买个菜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晚上总能听到窗外传来的咒骂声。她的神经越来越紧绷,常常在夜里惊醒,以为爷爷又出事了。
有一天晚上,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雨天,爷爷从高楼坠落,她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而那对男女就站在旁边,笑着对她说:“看,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她尖叫着从梦里醒来,浑身冷汗。窗外的月光惨白,照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像一片冰冷的坟墓。
她走到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爷爷说过,她是他的星星。可现在,这颗星星快要被乌云彻底遮住了。
她摸了摸手臂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疤痕凸起来,硬硬的,像一块丑陋的印记。她知道,这道疤会永远留在那里,就像心里的那些疤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的人生,从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被这些人反复撕扯,反复凌迟。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她只知道,只要她还在这里一天,那对男女就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就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是绝不会离开的。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寒意。林晚星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抬头望向那棵老槐树的方向。爷爷,你看到了吗?他们又来欺负我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回应她的,只有无边的寂静,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作呕的咒骂声。那些声音像盐一样,狠狠撒在她的疤痕上,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