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粥是小米粥,熬得糯糯的,放了点糖。林慧芝喝着粥,眼泪一滴滴地掉进碗里,把粥都弄咸了。
“我听张建军他弟说,乐乐被他带到外地去了,跟那个女的一起,说是去那边发展。”王阿姨叹了口气,“慧芝,你别太想不开了,孩子总会长大的,她不会忘了你的。”
林慧芝的手猛地一抖,粥碗差点掉在地上。去外地了?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个城市。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彻底断绝她和乐乐的联系。
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失声痛哭。哭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哀嚎,听得人心头发紧。
王阿姨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一个受伤的孩子。
从医院回来,林慧芝的烧退了,可心却彻底死了。她把那件漏风的棉袄扔了,扔到了垃圾桶最深处,像扔掉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其实就是几件旧衣服,还有那个缺了胳膊的布娃娃。她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这里有太多的回忆,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都能让她想起乐乐,想起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离开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地锁上了出租屋的门,把钥匙放在了门垫底下。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沿着铁路一直往前走。铁路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叶子早就落光了,像一双双伸向天空的手,绝望而无助。
风很大,吹得她头发乱舞,吹得她脸上生疼。她裹紧了王阿姨给她的一件厚外套,还是觉得冷。
走累了,她就坐在铁轨上,看着远处延伸的铁轨,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想起乐乐小时候,她经常带着孩子来这里玩,乐乐会捡铁轨旁边的小石子,说要送给爸爸。
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每一个都带着温度,却烫得她心口生疼。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是她和乐乐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上,乐乐坐在她腿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也笑着,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照片的边缘已经磨破了,她用透明胶带粘了又粘。
她把照片紧紧贴在胸口,眼泪掉在照片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乐乐,妈妈走了。”她喃喃地说,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能留住你。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风还在吹,吹过空旷的田野,吹过冰冷的铁轨,吹过她满是泪痕的脸。她的身影在铁轨上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刻在这片她曾经爱过、也痛过的土地上。
那件漏风的棉袄,还躺在垃圾桶里,被垃圾埋着,像一个被遗忘的梦,再也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