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最气势的丈母娘(2 / 2)

耶律质舞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述里朵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这般怕我吗?也是,我以前做的那些事,为了权力,确实很是对不起你,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只是今天,这里没有太后,也没有奥姑。不要叫什么母后了,叫娘吧。”

这一声“娘”,似乎触动了耶律质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眼眶微红,顺从地低声唤道:

“娘。”

“嗯。”

述里朵应了一声,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娘这次来,主要还是想来看看你。也许,我过去从未真正在意过你这个女儿,只顾着争权夺利。可你终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今娘没了那些负担,或许也能试着做一个好母亲了。你坐过来些。”

耶律质舞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坐到了述里朵身旁的石凳上。述里朵抬起手,想要像寻常母亲那样抚摸一下女儿的脸颊,然而耶律质舞却因长年形成的畏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后闪避了一下。

述里朵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缓缓收回,摇了摇头,转而问道:

“质舞啊,来了这长安,吃穿住行,还习惯吗?”

“嗯,”

耶律质舞点点头,语气轻快了些,

“夫君他对我很好。吃的、用的,都和女帝姐姐、还有蚩梦姐姐是一样的规格。王府里也很安宁,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勾心斗角,不论跟谁,都相处得很好。”

“勾心斗角”四个字,让述里朵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是啊,漠北王庭是她的家,却充满了算计与痛苦;反而在这异国他乡的长安,女儿找到了安宁与幸福。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她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拉过耶律质舞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乖女儿,有些话,做娘的必须提醒你。林远他还年轻,血气方刚,所以对你们千好万好。可当他年纪再大一些,心思沉淀下来,必然会更加渴望子嗣。”

“可是,”

耶律质舞小声辩解,

“夫君他已经和女帝姐姐有了一个女儿了呀。”

述里朵话语一顿。她心知那并非林远亲生,但看着女儿纯真的眼神,终究不忍点破这残酷的真相。算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过来人的警醒:

“女儿,终究是无法继承王位的。如果你能为他生下一个儿子,那么,你在这秦王府中的地位,才会真正稳固,无人可以撼动。傻女儿,很多东西是要靠自己主动去争取的,不能永远指望别人的宠爱和怜悯。你毕竟是漠北出身,并非中原根底,若是将来年老色衰,谁能保证他还会待你如初呢?”

耶律质舞闻言,嘴唇微微翕动,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低下头,无意识地用手指紧紧绞着自己的衣角,内心充满矛盾和不安。

“傻女儿啊,”

述里朵看着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这一次,她没有再用那只完好的手,而是抬起了那只冰冷的铁手,动作却异常轻柔地将耶律质舞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这突如其来的的触碰,让耶律质舞一直压抑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这么多年来,她渴望的,不就是母亲能这样温柔地对待自己,而不是将自己视为政治筹码和工具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水,看到的却是述里朵脸上那抹罕见的、带着怜惜与复杂的微笑。

“你长得,很像娘年轻的时候。”

述里朵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带着一丝追忆,

“娘当年和你爹在一起,是出于政治联姻。不过,你爹爹,他是真心喜欢娘,也很疼娘。可你看看,他久卧病榻时,我们夫妻二人,表面上维持着和平,背地里却相争许久,这世上的事,很多时候转瞬之间就会发生改变。女儿,你要记住,无论身处何地,都要居安思危啊。”

耶律质舞听着母亲直白而现实的话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述里朵见她听进去了,便更紧地握住她的手背,开始事无巨细地交代起来,从如何察言观色,到如何在内宅中稳固地位,话语间充满了政治博弈的智慧与一个母亲的担忧。

“不论如何,你记住,只要你有了儿子,尤其是林远的第一个儿子,那就是你最大的资本和依靠!你的地位将无人可以动摇。质舞,这不光是为了他,更是为了你自己将来的安稳,你也必须这么想,这么做。”

“可是娘,”

耶律质舞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声音带着哽咽,

“夫君他,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碰过我,女儿心里好委屈。”

“什么?!”

述里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气,

“他?娶了你,却让你独守空房?哼!真是岂有此理!”

“不是的,娘,”

耶律质舞连忙解释,

“夫君他经常来陪我说话,晚上,晚上也会和我同榻而眠,只是我们都穿着寝衣,夫君也从未有过逾矩之举,女儿之前也提过想要个娃娃,可夫君总是摸着我的头,说我年纪还小,让我再等等。”

“这个臭小子!”

述里朵气得拍了一下石桌,

“你爹爹当初把你嫁给他,是看他是个英雄人物,可不是让你过来受这种活寡委屈的!不怕,这事娘既然知道了,定然要为你做主!”

“嗯。”

耶律质舞依偎在母亲肩头,轻轻应了一声,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被母亲维护的温暖,也有对未来的迷茫和一丝被煽动起来的渴望。

院墙的月亮门后,林远偷偷摸摸地探出半个脑袋,正好看到耶律质舞依偎在述里朵肩头那副依赖的模样,惊得他差点咬到舌头,心中疯狂吐槽:

“我靠!述里朵这家伙手段真是绝了!这才多大功夫?三言两语,连哄带吓,就把质舞那颗单纯的心给彻底拉回去了?真是可怕啊这个女人!”

他回想起阴山那段不堪的往事,后背一阵发凉:

“要记得清清楚楚!在阴山的时候,为了权力和活命,述里朵可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质舞,不管不顾啊!现在摆出一副慈母样子,述里朵这家伙,演技真是炉火纯青!”

晚膳前,女帝慢悠悠地踱步到林远身边,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饶有兴趣的表情,上下打量着他,语气慵懒却带着刺:

“啧啧,我的秦王殿下,如今这亲家可是遍布天下了呢?娆疆的蛊王和鲜参是你的岳父岳母,如今这契丹的应天太后,也成了你的岳母大人。哎呀呀,真是风光无限呐~也就是我这种没人疼、没人爱的孤苦女子,无依无靠的,只能在这儿任人欺负了哟~”

林远一听这调调,脑袋立刻耷拉了下来,苦着脸求饶:

“沁儿,我的好沁儿,你说什么呢?大舅哥他不是挺疼你的嘛。”

“哼!”

女帝轻哼一声,凤目微挑,

“要不是王兄还在,替我看着岐国,指不定你秦王殿下要嚣张到什么地步呢!我一个小小女子,势单力薄的,还不是任由你拿捏?”

“姑奶奶!我求你了!”

林远几乎要作揖,

“别这样整我行不行?我平时还不够听你话吗?家里大事小事,哪样不是您说了算?财政大权、内府调度,不都是您一手掌管?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

“呵呵。”

女帝这才满意地轻笑两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那眼神分明写着“算你识相”。

待到正式用膳时,场面就更加微妙了。女帝与述里朵分坐主客位,竟然相谈甚欢,从漠北风物谈到长安景致,言笑晏晏。更让林远无语的是,降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去,三个女人一台戏,聊得热火朝天,时而低声细语,时而掩口轻笑,那融洽的气氛,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多年未见的闺中密友。

林远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桌子的边缘,手里拿着个白面馒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心情越来越惆怅。他郁闷地想着:

“这叫什么事儿啊,本来跟耶律阿保机那是称兄道弟的关系,和述里朵也算平辈论交。这下可好,娶了质舞,直接让述里朵‘超级加辈’,成了我的岳母!平白矮了一辈!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