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人一怔，抬头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张刻在记忆里的脸。
来的人正是刚从湾湾刑满释放的宋子豪。
宋子豪没对差佬说谎。
这次出狱，他是真心不想再沾黑道的事。
一是年纪上来了，拼劲没了；二是牢里这三年，没一个兄弟来看过他，让他彻底看清了人心冷暖，对过去的一切早已心灰意冷。
当年他风光的时候，多少人围着他喊大哥，捧着他转。
可一旦落难，一个个全都销声匿迹。
最让他寒心的是谭成——三年前若不是他引开警察，谭成根本逃不掉。
可这三年，别说探监，连一句话都没捎过来。
坐牢时外面有没有人照应，日子完全是两回事。
宋子豪不在乎别人怎么待他，可整整三年的沉默，终究是把心冻透了。
如今他唯一还挂念的，就只剩当年那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小马。
小马本名叫李马克，是他最信得过的手足。
当年去湾湾交易，小马没同行。
后来听说他被人出卖抓了，竟一个人从港岛杀回来，单枪匹马冲进对方据点，把人全解决了。
这事当年在湾湾闹得沸沸扬扬。
宋子豪起初是从审讯他的警员口中听到了一点风声，后来在狱中又从其他犯人那里知道了更多细节。
那一夜，小马穿着藏蓝风衣，揣着四把枪闯进枫林阁酒楼，打得十几人倒地不起，最后亲手结果了那个背叛宋子豪的人。
尸检报告显示，那人身上中了八枪，五枪集中在脸上，近距离轰击，整颗脑袋几乎被打碎。
现场痕迹显示，小马自己也受了伤，之后被湾湾警方通缉，从此杳无音讯。
这些年，两人只能靠书信联络，始终没能见面。
宋子豪回到港岛后，靠着在狱中结识的关系，在本地找了份出租车司机的活儿。
为了彻底远离过去的圈子，他谁都没通知，连小马也没告诉。
小马在信中说他日子过得不错，天天山珍海味，还约他出狱后回港岛找自己，承诺要带他一起闯一番事业。
可如今的他早已厌倦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根本没想过再和过去扯上关系。
但毕竟曾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还是想悄悄看一眼老友的模样，算是给那段岁月画个句号。
连续半个多月，他每天都特意来到昔日那家伪钞集团所在的写字楼楼下徘徊，希望能碰上小马。
毕竟如果小马真在港岛，这地方最可能见到他的身影。
直到那天，他看见一个穿着破旧工装、走路跛脚的身影正弯腰给谭成擦车，动作卑微得像条街边流浪狗。
谭成随手甩出几张零钞，就像打发乞丐一样。
那一瞬间，他胸口仿佛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他默默跟了上去，一路跟着那人进了这片老旧街区。
“小马，你写给我的信……不是这样说的！”宋子豪声音有些发颤。
小马转过身，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眼底泛起一层水光，有重逢的喜悦，有说不出口的辛酸，还有这些年咬牙撑过来的倔强。
最后，他什么都没讲，只是微微抖着手伸了出来，所有的委屈和牵挂都藏在那张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脸上。
宋子豪一把攥住他的手，猛地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两人用力拍着对方的背，久久不愿松开。
“小马，就算砍掉我两条腿，也还不清我欠你的。”宋子豪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心如刀割——他知道，那是当年为自己报仇落下的伤。
之前通信时问起那次受伤，小马只轻描淡写说是皮肉伤，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