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商业街,人声鼎沸,霓虹闪烁。
食物的香气,情侣的嬉笑,商贩的叫卖,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充满烟火气的城市夜景。
我曾无比渴望融入这样的平凡与热闹,但此刻,站在光明的边缘,我却感觉自己与这一切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冰冷的玻璃。
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孤立无援的茫然。
手腕上的淤青在灯光下呈现出狰狞的紫红色,隐隐作痛,提醒着我刚才经历的一切并非噩梦。
我逃出来了,从那个充斥着“蜕皮”腥气和灵魂嘶吼的巢穴里,侥幸逃脱。
但周宇没有。
他还被困在那具熟悉的躯壳里,进行着一场无人知晓、绝望无比的内部战争。
我想起他挣扎着说出“救我”时那痛苦扭曲的脸,想起那张被揉皱、差点被当作垃圾处理掉的求救纸条。
他像是一个被活埋的人,在棺材里用尽最后力气敲击着棺盖,而外界听到的,只有沉闷模糊、容易被忽略的异响。
我必须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炽热的铁块,烙在我的心上。可是,我能做什么?
报警?
这个最直接、最“正常”的念头刚一浮现,就被随之而来的一连串自我诘问击得粉碎。
我该怎么说?对着那些穿着制服、讲究证据的警察同志说什么?
“警官,我报警,我的好朋友被他‘夭折’的双胞胎弟弟的灵魂寄生了,那个弟弟叫‘影’,正在一点点吃掉他的意识和才华,还在家里弄了个‘蜕皮’的巢穴?”
他们会用什么眼神看我?大概率不会把我当成受害者,而是直接送往精神病院进行评估。
即便他们出于职责去调查,看到的也只会是一个频繁更换工作、性格有些变化的普通年轻人周宇,以及他家里一间有些杂乱的、锁着的书房。
他们找不到行李箱里那些被剥离的“人格碎片”,看不到那本写满扭曲欲望的黑色笔记本,更无法理解那微带甜腥的“蜕皮”气息意味着什么。
科学和理性的高墙,此刻成了囚禁真相、保护那个“影”的最坚固堡垒。
告诉周宇的其他朋友或者家人?
除了他母亲,我还能告诉谁?
而他母亲那充满恐惧和愧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知道,或者说,她预感到了什么,但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将那个秘密紧紧埋藏。
这背后或许有更深的、我无法触及的隐情和痛苦。
去逼迫一位显然深受创伤的母亲,不仅残忍,也可能毫无结果。
至于其他朋友……他们或许会觉得周宇最近是有些“不对劲”,但谁会相信如此荒诞的“寄生替代”之说?
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认为我因过度担忧而产生了妄想,或者……与周宇产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恶意中伤他。
届时,我非但救不了周宇,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影”更加警惕,甚至促使他提前对周宇下毒手,或者将矛头对准我这个“麻烦”。
巨大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掌握着惊天的秘密,知晓着挚友正在遭受的酷刑,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
呐喊无人听见,求助无人相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超自然,所有的逻辑在常理面前都不堪一击。
我是唯一的知情者,也是唯一的孤军奋战者。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我几乎跳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我的血液瞬间冷凝——周宇。
或者说,是那个操控着他身体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