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沉重,更用力!
间隔很短,带着一种冷酷的、机械的节奏感!那声音穿透厚重的防火门,带着沉闷的回响,如同直接敲击在我的头骨上!心脏骤然停跳,随即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深夜!食堂!剁骨声!
这三个词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在我脑海里炸开!李姨推销猪蹄时眼底的狂热,那盆被啃噬得如同标本的惨白骨殖,王姨僵硬的笑容,收餐区瞬间凝固的冰冷凝视……所有恐怖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沉闷的剁骨声强行焊接在一起,构成一幅令人魂飞魄散的完整图景!
她们在里面!就在那扇门后面!在这死寂的午夜!她们在剁什么?!
寒意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头皮炸裂!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一股巨大的、原始的恐惧攫住了我,四肢百骸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我像一尊被冻僵的石像,死死钉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
咚!咚!咚!
声音并未停止!反而加快了节奏!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急促!那粘滞的质感更明显了,仿佛刀刃劈开筋肉,切断筋膜,最后重重地落在坚硬的骨头上!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
不!不!不!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灭顶的恐惧!跑!必须跑!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僵直。我猛地转身,像一颗被恐惧引爆的炮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办公室的方向发足狂奔!高跟鞋在寂静中敲击出疯狂凌乱的鼓点,哒哒哒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我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扇在黑暗中如同巨兽之口的防火门!身后那持续不断的、沉闷粘滞的“咚!咚!咚!”声,如同索命的鼓点,紧紧追随着我狂奔的脚步!
冲进办公室!反手“砰”地一声狠狠甩上门!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全身的衣衫!双腿软得如同面条,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我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门外的剁骨声……停了吗?
还是……只是被这扇薄薄的门板暂时隔绝了?
死寂。
办公室内是死寂,门外……也是死寂。
但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咚!咚!咚!”,却像烧红的铁钎,深深烙进了我的耳膜深处,在死寂中持续地、无声地轰鸣着。
她们在剁什么?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脖颈,带来窒息般的恐惧。
是猪蹄吗?
还是……别的……“东西”?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胆汁灼烧着喉咙。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冷汗,冰冷地滑落。
稿子?甲方?工作?
全都见鬼去吧!
我手脚并用地爬向自己的工位,像受惊的野兽逃回洞穴。抓起背包,甚至来不及关电脑,也顾不上去看屏幕上是扭曲的线条还是狰狞的猪蹄。只有一个念头在燃烧,在尖叫:
逃!立刻逃离这座吞噬光线的钢铁坟墓!逃离这无处不在的窥伺!逃离那扇门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午夜剁骨声!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办公室,冲进漆黑的走廊,冲向电梯间。感应灯随着我凌乱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前方短暂的路途,身后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电梯下降的指示灯在黑暗中幽幽亮着,那缓慢跳动的红色数字,此刻成了唯一的救赎。
我不敢停留,不敢回头张望那片连接食堂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廊,仿佛只要慢一秒,那沉重的剁骨声就会再次响起,或者……那扇防火门会无声地滑开,探出几双戴着油腻橡胶手套的手,或者……几道冰冷粘腻的视线。
电梯门终于“叮”的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像手术室的无影灯。我几乎是扑了进去,疯狂地按着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钮。
金属门缓缓合拢,将外面那片死寂的、隐藏着剁骨秘密的黑暗彻底隔绝。
电梯缓缓下降,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我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簌簌发抖。冷汗浸透了头发,黏腻地贴在额头上。幽闭的空间里,只有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回荡。
电梯壁上光滑如镜,映出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惊恐,嘴唇毫无血色地颤抖着。像个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游魂。
电梯平稳地停在一楼。
门缓缓打开,大厅里明亮却空无一人的灯光涌了进来。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冲了出去!深夜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自由的气息。我头也不回地狂奔出设计院大楼,冲进外面沉沉的夜色里。
街道空旷,路灯昏黄。我跑着,拼命地跑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冷风灌进喉咙,带来刀割般的痛感,却丝毫不能缓解胸腔里燃烧的恐惧和那烙印在脑海深处的、沉闷粘滞的剁骨声。
咚!咚!咚!
那声音,仿佛已经刻进了骨髓,成了我心跳的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