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消息泄露引猜疑,赵承余党生警惕
京城的清晨,总是先从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汁儿开始苏醒。
升平坊街角的老王记茶馆,伙计的吆喝声混着滚水的白汽,将昨夜的沉寂驱散得一干二净。说书先生的惊堂木还没拍响,茶客们的闲谈碎语,已然成了最好的开场白。
“听说了吗?陈尚书家昨儿寿宴,出了件天大的丑事!”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脑袋凑到同桌的茶友跟前。
“什么丑事?快说说!”旁人立刻来了兴致,连刚送到嘴边的油条都忘了咬。
“说是府里一个添酒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不说,还把耳朵贴在尚书大人书房外头,听了不该听的墙角!”那汉子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你们猜怎么着?他把听来的话,转头就卖给了陈家的对头,卷了银子,连夜就跑没影了!”
“我的乖乖!这下人胆子也忒肥了!他听见了什么,能值那么多银子?”
“这谁知道?不过啊……”汉子故意拖长了音调,吊足了胃口,“我那在城西兵马司当差的表舅的小舅子说,好像是跟什么……‘蛇’有关,还提到了兵部的李茂大人,要去什么……雁门关?”
“雁门关?!”
这三个字一出口,茶馆里瞬间安静了半晌。那是大雍的国门,是悬在所有京城人头顶上的一道安稳符。任何与它沾边的事,都不是小事。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有人赶紧提醒。
议论声并未因此停止,反而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更隐秘的涟漪。人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的揣测与惊疑却愈发浓厚。
短短一个上午,这个混杂着豪门秘闻、下人贪墨、朝堂机密与边关风云的故事,便插上了翅膀,飞进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府邸后院、酒楼茶肆。版本越传越离奇,但那几个核心的词——陈家、巳蛇、李茂、雁门关——却像烙印一样,被死死地刻在了故事的骨架上。
……
城南,一处废弃的瓦官寺。
香火早已断绝,佛像的金身剥落得斑斑驳驳,蛛网在梁柱间结成一张张灰色的巨网,将午后的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神台后方,一间不起眼的禅房内,没有佛经,只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药草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
一个身形瘦削如竹竿的黑衣人,正跪在地上,恭敬地汇报着从城中探听来的消息。他的头垂得很低,甚至不敢去看上首那个正在擦拭一柄短刃的人。
那人也穿着一身黑衣,面容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他擦刀的动作很慢,很稳,每一寸刀锋都被他用一块鹿皮擦得雪亮,映出他眼底冰冷的寒光。他就是“巳蛇”,宁王赵承手下最锋利、也最不为人知的一把刀。
直到下属将茶馆里的那番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完,他擦刀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陈家……巳蛇……李茂……雁门关……”
巳蛇将这几个词在舌尖上反复咀嚼,声音嘶哑,像蛇信子划过粗糙的沙地。
“消息传得多广?”他问。
“回大人,半天功夫,城里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恐怕都听见了。”
“陈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毫无动静。”下属答道,“寿宴之后,陈府大门紧闭,只说二公子陈季常醉酒失德,被尚书大人禁了足。至于那个所谓的‘卷款私逃’的下人,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毫无动静,便是最大的动静。”巳蛇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他将擦拭干净的短刃缓缓归鞘,发出“噌”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挥了挥手,示意下属退下。
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光线又暗了几分。
巳蛇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他不喜欢意外,更不喜欢这种超出掌控的意外。
一个下人偷听?
这个说法,骗骗外面那些愚夫蠢妇尚可。他巳蛇在刀口上舔血十几年,若是信了这种鬼话,坟头的草都该三尺高了。
陈敬德那只老狐狸,治家严谨,书房重地,别说是一个临时雇来的杂役,就是一只苍蝇飞进去,都得先问问是公是母。怎么可能让一个下人,把如此核心的机密听了去?
那么,真相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其一,是陈家内部出了问题。有内鬼。这个内鬼,将消息泄露了出去,再用一个“贪财下人”的故事来做伪装。
其二,便是陈敬德自己放出的消息。
巳蛇的脚步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