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在抢救室里待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被推回普通病房。我守在床边，眼睛都不敢闭。他的手小小的，放在我手心里，还是有点凉。护士来换输液瓶，说阳阳现在还很虚弱，得时刻盯着心率和血压。我赶紧点头，把护士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老公去楼下买早餐，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他把东西递给我，说“你吃点吧，昨天到现在没吃东西”。我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却没什么味道。脑子里全是医生说的话，说手术费还差不少，得尽快凑齐。
我放下包子，跟老公说“我们再去找找妈吧，阳阳现在这个样子，她说不定能心软”。老公皱了皱眉，说“昨天都跟她吵过了，她要是愿意借，早就借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亲戚朋友该借的都借了，房子的首付虽然到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钱还得等过户后才能拿到。阳阳的病不能等，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不管怎么样，都得再去试试”，我拿起包，拉着老公往病房外走。临走前，我跟隔壁床的阿姨说“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阳阳，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阿姨人很好，赶紧说“你放心去吧，孩子我帮你看着”。
我们坐公交车去婆婆家，路上堵车，我心里急得不行。看着窗外慢慢移动的车，我不停地看时间。老公坐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脸色很难看。我知道他夹在中间不好受，一边是他妈，一边是儿子和我。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救阳阳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到了婆婆家小区，我们快步往楼上走。我在心里想，一会儿见到婆婆，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能跟她吵。一定要好好说，求她帮帮我们。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是婆婆。她看见我们，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说“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别再来烦我吗”。我赶紧挤出笑容，说“妈，我们是来跟您好好说的，阳阳他……”。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婆婆侧身让我们进去，嘴里还嘟囔着“有什么好说的，我没钱”。客厅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婆婆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胡乱按着电视。电视里的声音很大，却没一个画面是清晰的。
我走过去，在婆婆面前蹲下，拉着她的手说“妈，阳阳昨天大出血，差点就没了。医生说必须尽快手术，不然就来不及了。我们真的没办法了，求您把钱借我们，等房子卖了，我们第一时间就还您，还会多给您利息”。
婆婆把手抽回去，往旁边挪了挪，说“我都说了，我没那么多钱。我就几万块，还是留着养老的。万一我生病了，谁管我？你们年轻人能挣钱，自己想办法去”。我知道她在撒谎，之前老公跟我说过，婆婆前几年把老房子卖了，加上平时攒的钱，至少有30万。
“妈，我们知道您有钱”，老公终于开口了，“阳阳是您唯一的孙子，您怎么能不管他？他要是没了，您以后想见他都见不到了”。婆婆抬头看了老公一眼，眼神很凶，说“你懂什么？钱在手里才踏实。他这病就是个无底洞，扔多少钱都不一定能治好。我不能拿我的养老钱赌”。
“妈，阳阳的病能治好！医生说了，只要做了骨髓移植，治愈率很高的”，我急忙说，“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就是差钱。您就当可怜可怜阳阳，借我们一点钱，好不好？”。婆婆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说“我不管，反正我没钱。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搬去养老院住”。
我看着婆婆冷漠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气。那是她的亲孙子啊，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妈，阳阳躺在病床上，连饭都吃不下，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吗？您也是当妈的人，要是当年我公公生病，您没钱，别人也不帮您，您是什么感受？”。
婆婆把水杯往桌上一放，“啪”的一声，水都溅了出来。她说“你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当年怎么过来的，不用你教。我现在就想好好养老，不想管你们的破事。你们赶紧走，别在我这儿待着，影响我心情”。
老公拉了拉我的胳膊，说“算了，我们走吧”。我甩开他的手，说“不能走！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妈，您要是不借我们钱，阳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婆婆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说“我安不安心不用你管，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就报警了”。
我看着婆婆决绝的样子，知道再求下去也没用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擦了擦，站起身说“妈，您今天不帮我们，以后您有什么事，我们也不会管您的”。说完，我转身就走。老公跟在我后面，一句话都没说。
走出婆婆家小区，外面的太阳很大，照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沿着路边慢慢走，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老公追上我，说“别难过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我看着他，说“还有什么办法？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房子的钱还没到齐，阳阳的病不能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