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寒日习射(1 / 2)

冬阳透过洞口的藤蔓,在洞内投下一片暖黄的光斑,落在李砚绷紧的臂膀上。他站在山洞中央,左手持弓,右手拉弦,牛角弓被拉成一道饱满的弧线,弓弦“嗡”地轻颤,带着蓄势待发的张力。箭矢的箭头瞄准着洞壁上的一个炭痕——那是他用烧焦的树枝画的圈,约莫碗口大小,距离他足有三十步远。

“呼——”李砚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凝聚在炭痕中心。自从与青云建立链接,他的视力变得异常敏锐,三十步外的炭痕边缘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连木纹的走向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能感觉到手臂上的肌肉在微微震颤,不是因为乏力,而是力量积蓄到极致的征兆。

这具身体还在持续变强。与灰影的链接带来了力量与耐力的增长,与青云的契约则赋予了他更精准的控制力和更远的视野。此刻拉弓时,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弓弦的张力变化,甚至能预判箭矢射出后的轨迹,这种掌控感让他心里踏实又兴奋。

“放!”他在心里轻喝一声,右手骤然松开。

“嗖!”箭矢破空而去,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钉在炭痕中心,箭尾还在嗡嗡颤动,几乎与炭痕的边缘重合。

“不错。”李砚满意地点点头,走上前拔出箭矢。箭头深深嵌入岩石,只露出小半截箭杆,这力道,比半个月前又强了不少。他将箭矢擦干净,放回箭壶,拿起第二支箭,再次站定、拉弓、瞄准。

练习射箭成了他冬日里最重要的事。在这深山之中,弓箭是最实用的武器,既能狩猎,也能防身。他没有名师指点,只能靠着远超常人的视力和身体协调性,一遍遍摸索、练习。从最初连弓都拉不满,到如今能在五十步外射中松鼠,他花了整整两个月,磨破了三副弓弦,射断了近百支箭,手心的茧子结了又掉,掉了又结,终于有了些模样。

灰影趴在一旁的干草堆上,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看着李砚一遍遍重复拉弓射箭的动作。链接里传来“无趣”的意念,它更怀念跟着李砚进山狩猎的日子,哪怕只是追着兔子跑,也比守在山洞里有意思。

“等练熟了,带你去猎野猪。”李砚头也不回地说,再次射出一箭。这支箭稍稍偏了些,落在炭痕边缘,他皱了皱眉,琢磨着刚才的动作哪里出了错——是拉弓时左臂不够稳,还是放箭的时机晚了一瞬?

灰影立刻来了精神,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尾巴摇得像朵花。猎野猪是狼群最热衷的事,既能展现力量,又能换来足够吃几天的肉,每次成功后,李砚总会给它们额外加餐,用灵泉水拌着肉干,那滋味,想起来就让它口水直流。

青云则站在洞口的木头上,梳理着羽毛。它的羽毛比刚被擒来时更加光洁,灰白相间的羽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金色的瞳孔偶尔扫过李砚练箭的身影,带着几分审视,又像是在默默学习。自从被灵泉水滋养、与李砚建立链接后,它变得愈发神骏,翼展几乎能覆盖洞口,振翅时带起的风足以吹得人睁不开眼。

“青云,”李砚放下弓,擦了擦额头的汗,“该干活了。”

青云似乎听懂了,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展开翅膀,在洞口盘旋一周,然后俯冲下来,落在李砚伸出的手臂上。它的爪子被李砚用柔软的兽皮包裹着,避免抓伤他,此刻轻轻抓住他的小臂,力道恰到好处。

李砚从空间里拿出一块风干的鹿肉,递到青云嘴边。青云低头啄食,动作优雅,几口就吃了个干净。他摸了摸青云的脑袋,感受着那层坚硬羽毛下的温热,轻声道:“去看看边关,青平城那边,还有靠山村方向,有没有什么动静。”

青云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在应承。它展开翅膀,猛地振翅高飞,瞬间化作一道灰白色的闪电,冲破洞口的藤蔓,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中。

李砚走到洞口,望着青云消失的方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下一秒,他的视野骤然升高、拓宽。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带着高空的凛冽寒意。脚下的山谷渐渐缩小,变成一个被白雪覆盖的不规则色块,山洞像个不起眼的黑点,狼群在谷中活动的身影小得像蚂蚁。随着青云不断攀升,视野越来越开阔,黑风山脉的轮廓在他眼中铺展开来,像一条蜿蜒的银色巨龙,山脊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感觉……太奇妙了。”李砚在心里感叹。这是他第一次完全共享青云的视野,那种翱翔天际的自由感,那种俯瞰大地的壮阔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能清晰地“看”到风的流动——那些肉眼难辨的气流在青云翅膀下形成无形的托力,带着它毫不费力地滑翔;能“闻”到空气中的各种气息——远处松林的清香、雪地里野兽的腥气、甚至几里外山泉的湿润味道。

青云的飞行速度极快,比他想象中还要迅猛。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黑风山的边缘就出现在视野里,再往前,便是辽阔的平原。平原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偶尔能看到被遗弃的村落,残垣断壁在雪地里露出黑色的轮廓,像一个个沉默的伤口。

“那是……靠山村的方向?”李砚的心提了一下,让青云朝着记忆中靠山村的位置飞去。

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河流,河面早已冰封,像一条白色的带子。河流旁的村庄废墟越来越清晰——正是靠山村。

村子比他离开时更加破败。原本就简陋的土坯房塌了大半,残墙断壁上还能看到烟熏火燎的痕迹,显然经历过焚烧。村口的老槐树被拦腰折断,光秃秃的树干指向天空,像根绝望的手指。雪地上散落着些破旧的衣物、碎裂的陶罐,还有几处发黑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没有炊烟,没有人影,甚至连狗吠声都没有。整个村庄寂静得像座坟墓。

李砚的心里一阵发沉。他知道靠山村的结局大概率不会好,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景象。张屠户一家、送他盐巴的老两口、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他们是不是都没能躲过这场劫难?

他让青云在村子上空盘旋了一圈,仔细搜寻着生命的迹象。最终,在村东头的一间半塌的土房里,发现了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在撕咬着什么东西,见青云俯冲下来,吓得夹着尾巴逃窜。除此之外,再无活物。

“走吧。”李砚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涩意,让青云转向青平城的方向。

与其沉溺于过去,不如看清现在。

青平城离靠山村约莫三十里地,青云飞了不到两刻钟就到了。城墙比记忆中更加残破,墙砖剥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几处城垛还塌了缺口,用简陋的木栅栏挡着。城门口站着十几个士兵,穿着单薄的铠甲,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握着长枪,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