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大陆的风裹着西瓜香钻进船舱时,艾妮正蹲在旧墟的紫罗兰丛里捡夜眼虫。那些发着微光的小虫子裹着花瓣粉,像撒在草叶上的星子——伊莱娜说要把它们带回腓尼星,种在暗沙地里当“记忆灯”。阿鸿倚在竹柱上看她,手里举着块用风藤裹着的西瓜,红瓤上凝着细冰:“再捡要错过族长的‘冰蜜西瓜宴’了啊,平衡者大人。”
艾妮仰起脸,鼻尖沾着紫罗兰的花粉:“就最后一只——你看它躲在花瓣底下,像不像小夜藏糖的样子?”她指尖碰了碰草叶,那只夜眼虫立刻爬上来,顺着她的手腕钻进发间,把紫罗兰花瓣顶得晃了晃。阿鸿走过去,用指尖擦掉她鼻尖的粉:“比小夜还会撒娇。”他把西瓜塞进她手里,“快吃,赤焰刚才说要把最大的那只抱去给青大陆的小娃,再晚连籽都不剩。”
广场上的热闹隔着竹楼飘过来。赤焰的大嗓门撞在风藤上:“哎哎哎!那只带‘火焰纹’的是老子的!”绿璃的声音紧跟着:“你敢碰!绿大陆的healg草还等着用风藤冰镇呢!”紫月的笑声像银铃:“赤焰哥哥的脸比西瓜瓤还红!”伊莱娜的歌声混在里面,是腓尼星的《暗沙谣》,调子软得像暗泉水:“沙粒藏着星,星子裹着话……”
艾妮咬了口西瓜,甜汁顺着下巴流下来——风藤冰镇过的瓜肉带着青草香,比阿尔法母星的“星蜜果”还甜。她抬头看天,青大陆的天空还留着混沌光消散后的淡紫云,像谁把紫罗兰揉碎了撒上去。阿鸿递来帕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腕,双子母环的黑白光和他的电弧短棍轻轻碰了下,擦出细碎的光:“刚才‘深蓝’发来了光讯。”他的语气放轻,“蓝大陆的冰湖出事了。”
艾妮的西瓜顿在嘴边。蓝大陆——七大陆里最安静的那块,像藏在云后的蓝水晶,连风都带着薄荷味。他们的光色是最深的靛蓝,能力是“流动与连接”:能让冰湖的水变成传递消息的“蓝丝带”,能让风藤的絮絮语沿着洋流飘到各大陆,能把散在空气里的“情绪波”织成可触摸的画面。上回紫月的水晶预知到绿大陆的茶田虫害,就是蓝大陆的“传讯者”用冰湖水送过来的消息——可他们从来不肯露面,说“连接者要藏在光里”。
“怎么了?”艾妮擦掉嘴角的甜汁,双子母环的光开始转成淡蓝——那是和蓝大陆光频共振的颜色。阿鸿翻开光脑,光屏上跳出来蓝大陆的画面:冰湖的表面裂着蛛网般的黑纹,像有人把腓尼星的暗蚀液泼在了上面,原本湛蓝的冰面泛着灰,连湖底的蓝水草都垂了头,像被抽走了魂。
“蓝大陆的守护者蓝歌发的求救。”阿鸿的指尖划过光屏,画面里出现个穿靛蓝长袍的少年——蓝歌的头发是瀑布般的深蓝,额间嵌着块冰棱状的光纹,正举着根冰杖往冰缝里填蓝色光:“混沌光退去后,冰湖下的‘蓝丝带’开始腐烂。”他的声音像冰湖下的暗流,冷得没有起伏,“暗蚀在吸食连接的光——再这样下去,各大陆的光讯会断成碎片。”
紫月的水晶突然在口袋里发烫。她掏出来时,水晶表面浮着蓝大陆的冰湖影像,冰缝里爬着黑色的触须:“姐姐!冰湖下有‘没说出口的话’!比青大陆的更沉……像泡在冰里的石头。”她的指尖发抖,“水晶说……蓝大陆的人在‘藏’什么。”
伊莱娜走过来,暗沙纹在光线下转成淡蓝:“妈妈说过,蓝丝带是‘耳朵’,能听见所有没说出口的话——但如果‘耳朵’不敢听自己的话,就会变成‘哑巴’。”她摸了摸紫月的水晶,“暗蚀在吃的,是蓝丝带的‘勇气’。”
赤焰抱着半块西瓜跑过来,嘴角还沾着籽:“又要出发了?老子的西瓜才啃了一半!”绿璃提着草筐跟在后面,藤条上挂着刚摘的healg草:“你那半块留着路上啃!蓝大陆的冰湖能帮你冻成‘西瓜冰’——比风藤的还凉!”她戳了戳赤焰的胳膊,“别摆臭脸,上次你抢青大陆风藤的事,还是蓝大陆的传讯者帮你圆的谎呢。”
赤焰的脸瞬间红到耳根。他十五岁那年抢了青大陆的风藤,怕父亲骂,躲在火山口的岩缝里,是蓝大陆的传讯者用蓝丝带递来消息:“族长去绿大陆换healg草了,今晚才回。”后来他偷偷把岩浆烤的“火山果”放在传讯者的竹筐里,可对方从来没露过面——只在冰湖里漂来片蓝水草,系着根红绳,像在说“我收到了”。
“走!”赤焰把西瓜往草筐里一塞,抓起战斧往飞船跑,“老子欠蓝大陆的人情,今天加倍还!”绿璃笑着追上他,藤条卷住他的腰:“慢着!把healg草带上——蓝大陆的冰湖冻得连草都不长!”
飞船升空时,青大陆的小娃举着夜眼虫追出来,喊着“艾妮姐姐下次来吃西瓜”。艾妮趴在舷窗边挥手,发间的夜眼虫亮得更欢,把她的蓝头发染成了淡紫。阿鸿调整坐标,光屏上的蓝大陆越来越近——那是块浮在云海上的冰原,冰面映着紫月的光,像块巨大的蓝宝石。
舱门打开的瞬间,冷风吹得艾妮打了个寒颤。阿鸿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她,电弧短棍的暖光透过布料渗进来:“蓝大陆的温度是零下三十度,别把平衡者大人冻成‘冰雕’。”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指尖的温度让她的耳朵发烫。
蓝歌站在冰湖边等他们。他的长袍上沾着冰碴,冰杖的尖端滴着细碎的冰珠——艾妮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是深海般的蓝,像藏着整个冰湖的秘密:“你们来了。”他的声音还是冷的,可冰杖的光颤了颤,“冰湖的‘蓝丝带’已经断了三条——再断两条,各大陆的光讯会彻底瘫痪。”
艾妮蹲在冰缝边,指尖碰了碰冰面。刺骨的冷顺着指尖爬上来,可更刺人的是冰下的“情绪波”——像浸在冰里的棉花,沉得拽着人心往下坠:“愧疚……自我厌恶……害怕被拒绝……”她的眉头皱起来,“蓝丝带在‘讨厌’自己的能力?”
蓝歌的冰杖戳进冰里,溅起的冰花落在他的鞋尖:“十年前,蓝大陆的传讯者听见赤大陆的火山要爆发。”他的声音低下来,“我们派了蓝丝带去报信,可赤大陆的族长说‘你们蓝大陆的人就会窥探隐私’——说我们想借火山爆发抢火山矿。”冰缝里的黑触须动了动,像在呼应他的话,“后来火山真的爆发了,赤大陆的三个小娃被埋在岩浆里……传讯者哭着说‘是我们害了他们’,然后跳进冰湖,把自己变成了蓝丝带。”
紫月的水晶突然亮得刺眼。她抓住艾妮的袖子,水晶里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穿靛蓝衣服的少女站在火山口,蓝丝带从她指尖流出来,缠在岩浆岩上——赤大陆的族长举着岩浆灯砸过来:“滚!蓝大陆的探子!”少女的蓝头发被岩浆烧了一截,眼泪掉进岩浆里,“我没有……我只是想帮你们……”
“后来呢?”艾妮的喉咙发紧。蓝歌的冰杖垂下去,冰面映着他的影子:“她变成了冰湖中心的‘永恒蓝丝带’——每天绕着冰湖转,像在等谁的一句‘对不起’。”他的指尖碰了碰冰面,冰下浮起条发着微光的蓝丝带,像少女的长发,“蓝大陆的人开始怕了——怕再传递消息会被骂,怕再‘多管闲事’会害了别人,所以把蓝丝带藏在冰下,再也不肯说‘我听见了’。”
风突然变大了。冰缝里的黑触须卷着暗蚀光爬上来,缠上蓝歌的冰杖——他的蓝头发瞬间暗了一截,额间的光纹开始闪:“它们在吃‘不敢说的话’!”他咬着牙,冰杖的光爆发出刺眼的蓝,把触须逼回去,“再这样下去,永恒蓝丝带会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