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龙组总指挥部。
地下堡垒的墙壁在轻微但持续地颤抖,头顶的灯管发出不安的“嗡嗡”声,仿佛随时会熄灭。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原本代表着全球稳定秩序的绿色数据流,此刻已被雪崩般的红色警报彻底淹没。
“南美洲西海岸,里氏9.5级地震,海啸预警已无意义,第一波浪潮已吞没利马。”
“日本富士山……已喷发!火山灰预计将在两小时内覆盖整个关东平原!”
“报告!欧洲疾控中心网络瘫痪前传回最后信息,一种未知的高传染性病毒正在以几何级数扩散,无潜伏期,致死率……百分之百。”
每一条情报,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心上。将星老者双手撑着桌面,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
末日,并非缓慢降临的黄昏,而是瞬间被拉下的、密不透风的铁幕。
“天命”的“一号”,没有选择战争,没有选择阴谋,他选择了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拔掉整个世界的电源。
他要用七十亿生灵的哀嚎,谱写一曲最宏大的安魂曲,献给那个胆敢在他神国里搭建卧室的男人。
将星老者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一角的小窗口上。那里,是百慕大三角上空的实时影像。
在撕裂的空间裂口与无尽的黑暗深渊之间,那个由“一号”亲自出手“精装修”过的卧室,依旧散发着温润而祥和的珍珠色光芒,安逸地悬浮着,仿佛一件与世隔绝的艺术品。
而艺术品里,那个本该是救世主的人,依然在睡觉。
世界在燃烧,他在安眠。
这种极致的荒诞,让指挥部里凝固的空气,都带上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
百慕大上空,陈玄的“卧室”里。
陈玄确实还在睡。
外界地壳的崩裂,火山的咆哮,海啸的吞噬,这些足以毁灭文明的伟力,都无法穿透这间被“逆转”法则守护的绝对领域。
但,有一种东西,是法则无法完全隔绝的。
那是一种声音。
它不是物理层面的声波,而是一种源自“世界”本身的、细微却无孔不入的共鸣。是无数生命在同一时间,发出的最绝望的哀鸣。是大地在被撕裂时,发出的痛苦呻吟。是文明在崩溃前,发出的最后悲鸣。
这股由全球性的“痛苦”汇聚而成的精神噪音,像一只无形的、带着静电的苍蝇,固执地、持续地,在他耳边盘旋。
“嗡……嗡……嗡……”
陈玄在睡梦中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拉起天鹅绒被子蒙住了头。
没用。
那股烦人的噪音,仿佛直接在他的脑子里响起。
他翻了个身,试图用枕头压住耳朵。
噪音还在。
他开始烦躁了。就像一个普通人想在周末好好补个觉,隔壁却从清晨六点就开始用电钻装修,那种深入骨髓的、无法摆脱的烦躁。
就在这时,他心头猛地一跳。
不是被噪音吵的,而是一种更具体的、让他无法忽视的“不适感”。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一头连着他,另一头,连着遥远东方的两个地方。
一处,是京城郊外,他那座刚刚入住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躺热乎的“国师府”。他感觉到,府邸下方用以稳固国运的地脉,正在发生剧烈的、不祥的震动,连带着他那张定制的黄花梨木大床,都开始轻微发抖。
另一处,是港岛,他发家的那栋“凶宅”别墅。他感觉到,别墅里那股被他滋养得无比精纯的“煞气”,正在被一股来自外界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冲击得摇摇欲坠。他放在主卧里,准备下次回去睡的那张席梦思,床垫里的弹簧似乎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的床!
他的两张床!
他未来的、可预见的、高质量的、安逸的、可以躺到天荒地老的睡眠环境,正在遭受最直接的威胁!
这一下,陈玄彻底醒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双总是睡眼惺忪、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愤怒”的火焰。
那不是心怀苍生的圣者之怒,也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之怒。
那是一个赖床被人掀了被子、午睡被人用高音喇叭吵醒、毕生追求就是“躺平”的懒癌晚期患者,发现自己未来的所有床铺都可能保不住时,所能爆发出的、最纯粹、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起床气!
“有完没完!”
他冲着空无一人的“卧室”低吼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被打扰清梦的怨气。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由法则构成的、触感如同顶级羊毛地毯的“地面”上。他没有去看窗外那末日般的景象,而是直接拿起了床头柜上那个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逆天改命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