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说完那三条轻描淡写的“通知”,整个埃及馆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那不是谈判,甚至不是勒索。
那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债主对欠债人的最后通牒,不带任何感情,也容不得半点讨价还价。
贝尔爵士那张苍白的脸,此刻已经转为一种因极度屈辱而泛起的绛紫色。他一生都在和全世界最顶级的政客、富豪、学者打交道,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的尊严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你……你这是在敲诈!是对大英帝国的公然挑衅!”那名军情六处的官员,布莱克,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指着陈玄,手指因愤怒而颤抖,“我绝不……”
“哦。”
陈玄的回应只有一个字,一个从鼻腔里发出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单音节。
他甚至没再看布莱克一眼,而是转头对龙组负责人说:“这儿事儿完了,回酒店。我订的那个萨伏依饭店,床垫是席梦思的黑标吧?要是睡起来不舒服,我可要给差评的。”
龙组负责人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陈大师放心,已经确认过了,是最高规格的。保证您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那就行。”
陈玄点点头,双手插回口袋,就这么转身,迈着悠闲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仿佛他刚才不是在决定一件足以撼动两国邦交和世界超自然格局的大事,而只是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买了一斤白菜,现在要回家做饭了。
“站住!”
布莱克怒吼一声,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拦。
可他刚踏出一步,就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是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龙组负责人。那眼神不带杀气,却像万载玄冰,让他瞬间从头凉到脚,仿佛只要再动一下,灵魂都会被冻结。
而更恐怖的是,随着陈玄的脚步离去,那具黄金棺椁,又开始发出了低沉的、充满不安的嗡鸣声。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怨气,如同沸腾前的开水,再次蠢蠢欲动。
整个伦敦的命运,似乎都系在了那个年轻人的一念之间。他多走一步,这座城市就离地狱更近一分。
“等等!”
这一次开口的,是贝尔爵士。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无力感。
陈玄的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
贝尔爵士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道:“陈先生,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需要时间……向女王陛下和首相汇报。”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是在为帝国挽回最后一点可怜的颜面。
“麻烦。”陈玄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调调,“给你们二十四小时。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么在回国的专机上看到那批国宝的交接清单,要么……你们就自己留着这个金疙瘩过年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扇沉重的铁门,消失在黑暗中。
龙组的一行人紧随其后,在经过贝尔爵士身边时,那位负责人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低声补了一句:“贝尔爵士,友情提醒一句。我们大师的起床气,比这位法老王的怨气,要大得多。希望你们不要尝试挑战那个。”
……
半小时后,唐宁街十号,首相官邸的地下会议室。
这里的气氛,比大英博物馆的埃及馆还要压抑。
长长的会议桌旁,坐着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一批人。首相、外交大臣、国防大臣、军情六处处长,以及通过最高保密线路接入视频会议的、来自白金汉宫的王室首席秘书。
贝尔爵士和布莱克,正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汇报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当贝尔爵士用颤抖的声音,复述完陈玄那三个“通知”时,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国防大臣那张素来以强硬着称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词:“荒唐!这是我听过最荒唐的勒索!把拉美西斯二世的棺椁给他?还要我们给他办‘荣誉公民’?他以为他是谁?上帝吗?!”
“更别提那批文物!”外交大臣一脸痛苦地揉着太阳穴,“那批瓷器和书画,是我们在远东最重要的文化筹码之一!一旦归还,我们在国际上的文化地位将受到沉重打击!这是不可接受的!”
“我同意!”军情六处的处长,一个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冷冷地开口,“这是一个陷阱。那个叫陈玄的年轻人,他的所有行为,都充满了对我们帝国的蔑视和羞辱。我们不能向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低头!这会成为大英帝国永远的笑柄!”